“你真是卑鄙。”东方昕用尽全身的力量瞪着金发苍瞳的魔法师。
“那么，你可以联络一下其他的超能力者吗？比如说你家中的那位。”没有理会对方的指责，魔法师用涂着紫色指甲油的食指抬起了东方昕的下巴。
“去死吧。”东方昕厌恶地甩开头。
“那还真是遗憾。”和她的话语不同，椿笑着走到了东方昕的背后，撩起了她披在脖子上的马尾辫。红唇在她的耳边低语，“本来协会是要活捉超能力者进行研究的，但是你这么强大又可爱，我决定把你做成我的收藏品，陪在我身边。反正研究用的素材再找别人就好了。”
椿的手指划过东方的脸颊，魔法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所以，你可以死了。”
说完，钢丝缠在了东方昕的脖子上，开始收缩。
为了不再尸体上留下创伤，钢丝纠缠在一起，编成了一条较粗的钢绳，进行绞杀。
夜辉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虽然有些冷，但是再过一会一定就会好的，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夜辉想要沉入更深的黑暗之中，那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感受，什么也不用去想了。
事与愿违，脸颊上传来了一滴液体冰凉的触感，这么想着的同时，眼前的黑暗好像被驱散了，嗅觉也恢复工作传递回掺杂了尘土的血腥味，然后夜辉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世界好像横了过来，眼前的是闪着诡异红光的魔法阵，一条暗红色的锁链占据了大半的视野。
又是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脸颊的液体在重力的牵引下顺着脸颊而下，流到了夜辉的唇边，流进了夜辉的口中。这种液体有一种苦涩的咸味。
这是什么呢？夜辉调动起自己残存不多的意识思考起来。是盐水吗？但是盐水不该苦涩。是苦茶吗？但是茶水不该有咸味。那么到底是什么呢？为了确认这一点，夜辉转过头，身体也随之翻转，背部好像压住了什么液体，有种潮湿粘稠的感觉。
模糊不清的视野之中，一位少女好像正在哭泣。原来刚刚的液体是泪水，夜辉总算明白了。
你为什么哭泣呢？夜辉问。可是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谁知道上方的少女看起来更伤心了，她的脸很红看起来好像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但是还是能够听到她努力地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为什么要道歉呢？夜辉不明白。
但是她自己却有个想要道歉的目标。那是自己曾经的朋友，但是自己却总是给她带来麻烦。自己总是被帮助的一方，自己总是被拯救的一方，自己总是成为拖累的一方。所以想要道歉，所以想要道谢。
但是已经做不到了，自己已经连一个字也说不出了。朋友也早已离开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夜辉把眼前少女模糊的脸和自己的朋友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对不起。
少女和夜辉同时说出了无法传达出去的言语。
泪水顺着夜辉的脸颊滑下，那是她自己的泪水，那是苦涩的又带着咸味的透明液体。
夜辉感觉自己的眼皮非常的沉重，所以她闭上了眼睛，在缝隙般的光明之中，她看见了，原来少女真的是自己的朋友。
谢谢你。能够在最后遇见你。
夜辉闭上了眼睛。
全部都回忆起来了。
回忆的碎片宛如一个个漂浮在黑暗中的彩色泡沫，多彩而脆弱。夜辉看见白色而静穆的重症监护室的病房里坐在床边的父亲。夜辉看见自己的家，有些过度装饰的三层别墅，其他的景象逐渐模糊了只留下了透过强化玻璃看见的四角的天空。白色的广口瓶不停地倾倒出红白相间的胶囊，管家陈先生优雅地向着自己行礼，司机拉开了黑色的车门，已经褪色了的学校招牌……一切的一切浮现又破碎，只留下了无尽的虚无黑暗。
黑暗之中仅剩下数个彩色的泡沫。银白的机车载着马尾少女疾驰而过，肥胖的男人痛苦的哀嚎，病房里包裹着绷带的短发少女泪水肆意的流淌，逆光的背景里纤细的少女的身影……最后一个最大的泡沫里，哭泣着的少女正被暗红色的锁链束缚着，而她纤细的脖子上一条毒蛇般的细绳正在收缩。
小昕……
最后的泡沫碎裂之后，凤夜辉沉入无边无际的粘稠黑暗之中。她那颗借来的心脏逐渐放缓了跳动，直至停止。
死亡。
没有天堂亦没有地狱。只有无尽的宁静，只有无尽的黑暗，只有无尽的虚无。
黑暗蠕动着，凝聚成了一个形体，一个人形，比黑暗更黑的死神。
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漆黑的披风，漆黑的镰刀，就像是死亡本身有了人类的外形一样。
“你想要活下去吗？”和8年前一样的问题。
“我已经死了。所以没办法再活下去了。”夜辉回答。
没错，自己已经死了。夜辉明白这一点，她明白即使自己死了依然拖累了东方昕，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才感到痛苦，比自己死去更加痛苦。
8年前，当自己的先天性心脏病发作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死亡。
8年前，当凤夜辉的心脏停止跳动时，自己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死过一次了。
8年前，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在服用了免疫抑制剂之后彻底失去了抵抗力的时候，每天就和死相伴了。
所以凤夜辉并不畏惧死。
“你想要活下去吗？”像是没有听到夜辉的回答，死神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这样的人真的有活下去的价值吗？”
活下来是因为别人的死，离开了药物就会死，感染的普通的病毒就会死。只能依靠别人的保护，只会麻烦别人、拖累别人，甚至害死了自己的朋友。
“这样的我，真的有活下去的价值吗？”
“其他的都不用管，我只是问你，想要活下去吗？”死神掀开了自己的斗篷，那是一张写满了疲倦与悲伤的年轻的脸。黑夜一样的眼睛印出了夜辉的脸。
“我……想要活下去！”这是凤夜辉灵魂深处的声音。
“即使会经历贫穷，痛苦，衰老，我还是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就算下个月就要死去也好，我想要活下啊！”
接受死亡也好，无畏死亡也好，这些不过是没有办法时的伪装罢了，如果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谁还会用这些来欺骗自己。想要活下去，那是生命最为基本的渴望。
“想要活下去，想要和小昕一起活下去啊！明明约好了一起去吃美食，一起去看大海的，不想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去啊！”夜辉哭着说。
“你会活下去的。”死神露出了笑容，“不仅仅是死亡，我也能够给予生命，给出我唯一的生命。”
那一刻，凤夜辉回想起来了，8年前，是谁把心脏移植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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