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间的对话停下的时候,四周的环境却是发生了变化。
相比墨璃被全然吸引去了注意力,巫马分逝则只是低着头坐在地上,似乎毫不关心一般,保持着前面的姿势直到身体接触的“地面”被一抹红光盖过,那光芒应该足以刺痛了双眼,巫马分逝在墨璃的注视下缓慢的抬起头,不过他的视线还是在原位。
摊开一只手向着地面是要接触过去,就在触碰的那一刻,以肉眼可见的变化进入两人的眼中,原本的水泥地面却是突然要从底下冒出什么一样,紧接着一种墨绿色的颜色替代了原本的地面。而随之而来感受到的是从身体下传来的柔软。
转而抬起头,巫马分逝看向了前方,墨璃见状也警惕的站了起来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只不过那似乎并没有任何危险。
从之前屋中出来的男人此刻正侧身站在两人的远处。
巫马分逝看不清,不过墨璃却可以,男人的脸上暴露着疲惫,似乎真的是赶了许久的路一样。
而巫马分逝可以看到的是男人正面对的墓碑,没错,那恐怕真的是一个墓碑。
「你弄的吗?」巫马分逝的耳边传来了墨璃的声音。
微微侧头看了过去,见到墨璃重新摆好箱子的位置接着坐了上去,只不过这一次巫马分逝察觉到了什么……墨璃像是故意的,坐下的距离拉的距离自己远了一些。
「不……这个世界是所属于他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假想的么?」
墨璃环视着四周,陌生中却是夹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说不清缘由,墨璃只是有着这样的感觉。
如果按照外面世界的时间断定的话,现在恐怕可以拿日落时分来定义吧……只是这里不会存在有时间。
脚踩的地面已是草地,视野中除了那名男人以及他身前立起的碑再无其他任何东西。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空旷。
……
「……为什么就是觉得是假想的呢?」
巫马分逝问着。
「……假想着……不存在的事物。」
「可是那些东西早已是存在的呢?」
「……」
是的,如果遵照着某种规则,这一切都是符合的。
「…….而且,也在一起了……」
巫马分逝声音模糊的低语着。墨璃听后却是一阵糊涂。
话音刚落,在那墓碑后方的位置又紧随着出现了变化。
在这个世界的上方布满着黑色的裂缝,似乎就是这些个裂缝在阻碍着时间的进行,而现在,其中的一条裂缝之中突然跌落出来许多不明的物体。
直到近了远处的巫马分逝和墨璃才能判断这些块状物体,它们个体虽小但是数量极多,从空中开始以螺旋状的路线下降,最终到了男人和墓碑所在的位置。
在抵达墓碑的后方时那些个块状物体才开始浮空的停下,再之后则是向着一个点聚集。
也是随着这个变化,站在原地许久的男人才开始有了动作。仿佛是真正脱离了时间的束缚,但他也没有过大的动作。侧面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墓碑上,除此再无其他。
而在墓碑后方发生的变化他似乎察觉不到,或者说他无法看见吧。
但墨璃与巫马分逝此刻才是真正的感到了惊讶。
因为在那些块状的物体最终竟然是组成了一面钟,那面钟两人不会忘记,就在不久前两人就因为这面钟深陷在危险中。
它在完全组合成功的那一刻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落地后虽是发出了极大的撞击声,但是一旁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最后那面钟就在墓碑侧面斜着搭放在那里。
……
这时,墨璃才明白了之前巫马分逝那句不明所以的话。
是的,如果这样看来的话,那面从不走动指针的钟就是DT-A生前的妈妈,那么这样,在最后妈妈还是与自己的女儿在一起了。
只是为何…….那个男人,也就是一样同为一家人,但却好似无法看见一样呢?
这个问题,墨璃没有询问,没有去问坐在草地上目光无神的巫马分逝。因为她发现,或许现在巫马分逝正在被什么事情困扰了……会是什么呢?
「……伤感?」
「…..? 」
「因为见到了这样的事吗?」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巫马分逝说着时指了指自己,他说着他自己不知道,但是墨璃从旁看得出来,巫马分逝从不会掩盖自己,甚至很多时候内心当中的想法。这是墨璃认为的。
也是奇怪,或者两个人都有曾想过,两人之间类似方才那种就以几个模糊的字眼抛出话语就能引出正常的对话……这还真是……
……
巫马分逝对于很多事物都未有理解,就包括他自己随时会变化的情绪。他自己都难理解。
如同墨璃所说的伤感?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脑子很乱,还有快喘不上气的感觉。
「……那你要怎么办呢?这种事时常会发生的啊。」
「……? 」
没有明白。
墨璃见状换了一种坐姿,她单脚踩在了箱子上双手抱了上去,再将头侧靠上去,只是脸朝向了另一面,接着开口道。
「如果世界上千千万万发生的,诸如此类的事故你都去一个一个的发现,那么最后你会怎么样呢?」
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
会有那个可能吗?巫马分逝下意识的先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一边见着没有回答,墨璃回过头看了过来,她又看了看前方的那边,低声说。
「单一的拿出一场悲剧固然如此,可是如果我们去看待无数个这样的事情算是怎么回事呢?」
「……!?」
「……只是在纸上为之模糊统计的一串数字而已。」
巫马分逝听后无声的看过去,盯着墨璃的侧身不知道具体在想些什么。
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最后身体向后用力,平稳的躺在了草地上,兜帽脱落,被围巾包裹的脑袋露了出来,这才引来了墨璃的注视。
…….
墨璃有些后悔,她后悔对巫马分逝说了那些话,并不是因为那些话单纯的对错,而是在这个时间内说出来是否合适。
两人是有着不同的经历,也是再一次,巫马分逝想起了墨璃来到瑞赛之前的那些遭遇,虽然只是听闻,但猜测那注定是一些不好的回忆。
巫马分逝没有认为墨璃的表现是在漠视着一切,不是她平日里表现出的冷漠,她只是有着冷静看待事物的一面,而这一面还是会随个人的感情发生变化,仅此而已。
而巫马分逝呢?他不太愿意吐露自己稍微与众不同的想法,即便有,也很少,他在这一点上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以后还会经常去处理这类事吧?」墨璃突然问了一句,虽然答案在她心里是肯定的。
「不会了……」巫马分逝躺在那里淡淡的说道。
「……? 」听后的墨璃心中不免的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其他表现,仅仅将疑惑藏在了心中。
「不是很危险吗?是的吧?」巫马分逝紧接着说。
墨璃不懂,单单就着这样的一句话下意识的说。
「这是必须…..的……」说着时,却是突然停下了。
停下了,没有预料到的,墨璃原本以为自己会将这一句话说完,但却是在最后是这么个结果。
有些不知所措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一举动引得平躺在草地上巫马分逝的侧目。墨璃隐约觉得不对劲后连忙看了过去,结果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近数十秒……
「必要的……危险么?」似乎是很在意着什么,巫马分逝重复着这句话。说着时也是移开了视线。
「因为……如果不来解决这些的话,就会给更多的人带去隐患……」
「所以就是必须由我们去解决吗?」
突然的打断,令墨璃一愣。
「你……很厌恶争斗吧?」
「……! 」
「既然是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还要来参与?」
抬起右手,巫马分逝边说着边打量起了自己戴着的表里之匙。不知道他是否很在意墨璃的回答。
「……不得不。」
「不得不……..就如同你要保护你的妹妹那样吗?」
「是。」
「可仅仅是因为赫尔的几句话吗?」
「……!? 」
「是么?」
「对,我不希望我妹妹受到伤害,即便曾有过……但在我有了能力之后就不想再去重演了,现在也是这样,这些世界间潜在的存在会去威胁到无辜者的生命……遇难的人也有重视他们的人,我不希望因为这种情况而悲伤的人越来越多。」
巫马分逝惊讶的看去,他紧盯着墨璃,不是因墨璃能说出这么一大段话而感到惊讶,而是此刻,他方才真正发觉,自己与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少女,是与自己如何的不同。
「可是……如果永远都做不完呢?」
「……很简单,一直坚持下去。」
「一直么?」
像是回味着,巫马分逝体会到了某些新的东西。
是的,一直。
很简单的答案,但是会令人震惊,墨璃对待的态度就是如此,她并不知道她与自己的妹妹会在什么时候脱离那种危险的生活,那是毫无希望的,但却依旧坚持。直到现在,她的态度未曾动摇过。
「那如果……你在这个过程中出了意外呢?」
「……!」
没有了反应,巫马分逝见状后像是事后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接着说。
「即便是有那么强的身体恢复力,但是如果受到太严重的伤……也会……」
「……这不是重点。」
「但重点就是沫璃她在得知你出现意外后会是什么状况呢?」
「……」
「就像是你跟我都看到过的那样,类似于眼前的这个家庭,你和沫璃不也是没法分离开的亲姐妹么?」
「……」
「所以往后,就由我一个人来做好了。」
「……!」
墨璃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了嘴巴。
「有问题么?虽然我也没有问过赫尔为什么这种超出普通人理解范围的事为何不由她去做……不过我现在能够进到这个世界之内就姑且替她一段时间,反正以前都闲得很。」
看上去,巫马分逝很是悠哉的样子说着话。
「…….不可以。」
断然的否决。
「啊……啊?」
「绝对不可以,你不能死。」
「怎么那么能断定我就会有危险?」
「……不是么?就像着今天这样。」
是的,如果没有墨璃的跟随,光光是巫马分逝独自一个人的话绝对是保证不了安全的。
「可……即便我是死了,会有什么问题么?」
「......!?」
两人对视,相比墨璃略带怒容,巫马分逝则是一脸茫然的问着,问着一个令墨璃难以启齿回答的问题。
「放心,你和你的妹妹在今后的生活里绝对会脱离以往那种每日充满危险的境地,这就算是我的保证吧……即便没有我也是如此……」
听到巫马分逝说出这句话后,墨璃心中一惊,当场愣住了,却是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
要说巫马分逝能有过羡慕的感觉是在什么时候?恐怕也就是现在。
或者说是他自己在现在能明确感受到,而在从前也曾有过。
那是曾经和沫璃对话之中就诞生出来的,他在意过,在意过沫璃对她姐姐的感情,那时候巫马分逝没能理解,没能理解这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再到后来他也同样发现了墨璃对她妹妹抱有的感情。
但也是直到现在,巫马分逝也没有真正搞懂,只是在见到DT-A处在这个世界的结局后才加深了感触。
亲情。
这是一个很生疏的词组。
仅仅是从记忆中搜寻时巫马分逝就已经感到费力了。
巫马分逝不明白。但是他不会去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处于内心纠结的状态。
「准备回去吧。」
淡淡的说道,巫马分逝随即站起了身。
「就这样回去么?」
墨璃望了望远方。那名男人依旧站在那里,只是他现在并不孤单。
「……这就是他的世界,自然他就会随着这个世界消失掉。」
巫马分逝述说着他的理解。
钥匙也在同一刻扭动起来。
「消失——?」
墨璃的声音突然变的带有回声。
「嗯,在我们出去之后……这个世界不就消失了么?」
只是,巫马分逝的声音依旧保持的很清晰。能从这世界带出的也只有难言的情绪。
光影变幻,两人都没有发觉,那立在墓碑旁的钟却是突然破碎了,与DT-A最后一次被打倒时呈现的状态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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