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言还有公务在身,便只在乡下小院待了半日,这期间他还快马到城中为容歌拿了趟药,置办了些生活用物,真是一刻都没得闲。
“公务拖不得”,容歌将他送到门口,嘱咐道:“你日后来往得小心,谁知道江驰禹安的什么心,若是诚心拿你的错,你在各地举步维艰,到时候想回锦衣卫就更难了。”
时言十分认真的记下容歌的一言一语,笑着点头:“公主放心,属下晓得。”
“还是得防着点”,容歌说:“有竹莺在,我这边你也少操心了,有事我会让竹莺传信给你。”
“嗯,知道了”,时言看了竹莺一眼,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属下来的路上,仔细探过,渊王没有再派人盯着公主,汴京街上,公主真是太冒险了。”
容歌忽然像被揪住了小尾巴,悻悻道:“我有分寸的,你一说这个,我想让你寻个法子查查江驰禹这几年的行踪,那日在南后街,我确信他车里藏了人,他十分小心,这个人对他而言,应该很重要。”
“渊王在车里藏人?”竹莺愕然:“女人?”
容歌沉思片刻,摇头:“不太像,父皇这两年给他寻了多少千金,也没见抬进府里一个,若是真有,干嘛藏着掖着?”
时言神色一凛,低声:“公主还记得数月前在殿中设宴,何思源醉酒,缠着公主推杯,说的一句醉话吗?”
何思源任职大理寺少卿,人如其名,平日里左右逢源,同谁都能在酒桌上攀上情,容歌去年一年就设了那一次宴,朝中不少人都来了,父皇纵着她,这些个臣子自然也不敢对她怠慢。
这何思源尤其话多,酒品不太行,容歌从殿里出来时候他已经醉了些,提着酒壶过来便要敬酒,容歌象征性的陪了他两杯,他便起了劲,挨着“貂蝉昭君”把容歌猛夸了一通,听的容歌心花怒放。
后面的话多是乱语,容歌忙着脱身,便没仔细听了。
这会细细一想,容歌骤然清醒:“时言你是说,那日何思源酒后耍疯,拉着我说了句江府小世子?”
“正是”,时言不由得提起了神:“公主稍安勿躁,属下寻法子探探。”
何思源这人八面玲珑,同江驰禹关系也近,容歌一想,当日她觉得可笑,压根没听进去,若何思源当日是酒后吐真言呢?
江驰禹这般警惕的人,想要抓住他的软肋何其不易,若是真有个不知来路的孩子,从这孩子的身世入手,不怕揪不出他的把柄。
容歌看向时言:“你小心,江驰禹既然怕人知晓,那这所谓的小世子定不简单。”
送着时言离开,竹莺扶着容歌往屋里头走,压声:“公主,时言被调离锦衣卫,就是在何大人手底下做事了。”
“对呀”,容歌轻拍脑门:“你提醒我了,何思源是江驰禹的人!”
竹莺正是这个意思,时言放在何思源手底下,江驰禹便有法子让时言永远回不了汴京城。
“太过分了”,容歌握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愈发觉得这小世子是真的了。”
紫芸在门口等着,瞧着容歌同时言交谈的熟稔模样,又同竹莺相互挨肩进来,数次欲言又止。
她默默告诉自己,不该问的别问,别问……
到了晚上,竹莺不知道出去做什么,屋里就剩紫芸伺候,她见容歌铺纸,以为要写信,连忙研磨。
低头忙活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今日来的时言……奴婢听说那死了的公主有个侍卫,叫这个名字。”
容歌铺纸的手一顿,“嗯”了一声,顷刻才补充道:“就是他。”
紫芸手腕一僵,拇指插进了墨里,染了黑,她紧张道:“小姐怎么认识公主侍卫的,奴婢都不知道。”
“偶然认识的,他见我可怜,便想帮帮我”,容歌解释:“公主已经死了,他现在也不是公主侍卫,紫芸你也不必怕他。”
紫芸怎么能不怕,小声:“奴婢就是担心,小姐你是不知道外面传公主同时言侍卫的话多难听,还是离得远些好,万一牵扯到小姐,就不好了。”
昏暗的烛光映的砚里的墨发亮,容歌幽道:“你介意?”
紫芸摇头:“奴婢不敢。”
“外面都传什么了?你说我听听?”
容歌盯得紫芸发毛,紫芸被这气势唬住了,一口气将听来的淫亵之语抖了个干净,确实不堪入耳。
容歌听完,出奇的平静,甚至有些好笑,她竟不知自己死后,外人都是这般毁她和时言半生清誉的。
在她心里,时言不输朝中矜贵分毫,是真正的竹中君子,说他辱没家风,乱于人裙,不是扯淡么。
紫芸一直打量着容歌的神色,好半晌,才见容歌了然的笑了笑,说:“这些话,我今日就当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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