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上人的声音,回荡在江州上空。
地下诸方实力魁首,各路散修,却是直接愣住了。
金色的喝酒缓缓流淌,但原本无比诱人的美酒佳肴,却仿佛再也对众人没有一丝吸引力。
他们只是直愣愣地杵在那里。
没有一点儿动作。
眼中,皆是愕然之色。
天机之徒,近百年来,也只出了一位李青云。
各路修者,皆称其为李尊。
在十方上人不咋管事的年纪,李青云几乎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天机阁的日常事务。
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存在。
毕竟天机之徒,能够理解。
所以空悬罗汉饶是老资格的二品大能。
在李青云认真之时,也只得低头。
但众人怎么也想不到,江南竟然会是第二位天机之徒。
今日的瓜,实在太多。
一开始,空悬罗汉锤江南乃是天庭余孽。
众人不信。
直到他搬出无常镜,证实江南所修神道。
那个时候,大伙儿心底无比惊愕如日中天的镇西王,竟是天庭余孽。
当他们终于放弃幻想,准备战斗时。
又反转了。
江南称他是天机之徒,神道修炼之法,也来自十方上人。
众人自然也不信。
直到十方上人出面,亲自为其背书。
麻了。
但凡经历了整个事件的修者,如今直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无比迷茫。
——镇西王,还有什么惊喜是吾等不知晓的?
人潮中,有修者迟疑着看向身旁同伴。
“所以……镇西王不是天庭余孽吧?”
同伴也是深吸一口气,“自然……天机之徒,怎可能与天庭有染?”
“……”
连高台之上的李相,也是愕然看向剑一真,“六长老,这……”
江南在真正接触到大夏核心圈的时候,便已经是剑庐剑首。
所以李相认为剑庐可能对此事有所耳闻。
剑一真冷峻苍老的脸上,亦露出苦笑之色:“李相,剑庐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
李相一愣。
随即两人一同望向李青云。
后者虽然脸色平静,但眼中却同样掩饰着一丝浓浓的惊愕。
实际上,李青云的震撼更甚。
这事儿就像你突然听说隔壁恩爱和谐的老王家还有一个私生子,你只会感到震惊,然后该干啥干啥。
但若你就是老王的儿子,突然自个儿发现多了一个兄弟,那种茫然和不知所措,旁人难以体会。
李青云如今便是这般状态。
他跟随十方上人超过十年了,突然得知自个儿还有个师弟……
——若非玄武之宴尚在进行,李青云估计已经跑到十方老人那儿去问了。
短暂的寂静过后,是喧哗的议论声。
熙熙攘攘,充斥了不解与震惊。
本来,江南身上背负的名号,已经让人望而生畏。
剑庐剑首,大夏绣衣,大夏镇西王……
到如今,却是又要加上一样。
——天机之徒!
但惊愕之后,人们也逐渐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对于江南,他们都是调查过的。
如果他是天机之徒,那么他那恐怖的修行速度,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以及无论何时都狠辣果决的作风。
也得以解释了。
——要我是天机之徒,我不比他还要狂?
但这些,暂时都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空悬罗汉费尽心机要捶死江南的想法,落空了。
或者说,他因为方才的极端自信,把自个儿逼上了近乎绝路的境地。
于是,一道道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空悬罗汉身上。
虽然不至于真让他以死谢罪。
但估计这次,这老秃驴不会太好受了。
——一开始,大家确实是这样想的。
直到江南说出那句。
“空悬大师,你给解释解释——什么叫以死谢罪?”
于是,所有人心头都不禁咯噔一声。
这镇西王,是认真的。
他要空悬罗汉,去死。
空悬罗汉此刻脸色,变得无比煞白。
事情的发展,已远超出他的想象。
本以为胜券在握,能锤死江南。
甚至混淆视听,孤注一掷编造了无常镜只能判人的谎言。
但谁踏马能想到,江南乃天机之徒。
自始至终,小丑都是他自己。
“老衲一心为人道着想,却是着急心切,污蔑了镇西王。”
事到如今,空悬罗汉不得不低头,向着江南深深躬身赔罪,
“此事乃是老衲之误,老衲对不住镇西王,对不住天下苍生。”
“愿自断一臂,以作赔罪,此后老衲见镇西王,当以大礼拜之,还请镇西王……海涵!”
话音落下,围观的诸多修者,不由心头一惊。
这老和尚也是果决,意自断一臂,来抚平镇西王的怒火。
甚至在天下人面前承诺,以后再见江南,以礼拜之。
可谓是卑微到了极点。
然而,正当他准备动手,自卸一臂时,江南却阻止了他。
“大师,本王不想听那些虚的,你还是解释解释——什么叫以死谢罪?”
话音落,一片哗然。
听在诸多大能耳中,却是让他们一阵头皮发麻。
原本,空悬罗汉今日行事,有人道大义之名。
虽然污蔑了江南,但看在众人眼中。
除了私怨以外,也是有些心思为了大义着想。
再加上其愿赔上一臂,大伙儿都以为这事儿应该就这么收场了。
直到现在他们才想起,对面的是镇西王。
那个一向秉承“言出必行”的镇西王。
这可不是空口说说,而让大家记住的风格。
那是葬送了大夏一位朝廷命官,远古一位绝代天骄,甚至还有一尊巍峨古神后,残酷得都快滴出血的四个字儿。
只是不知今日,会不会再搭上一位九常寺得道高僧?
“江南!你莫要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江南咄咄逼人的态度,似乎激怒了空悬罗汉背后的七洐佛子。
他的面儿,上露出狰狞之色,高声道曰,
“空悬师伯虽是污蔑了你,此事不假!”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为了人道着想!”
“若质疑不成,便要去死。”
“以后泱泱天下,谁还敢检举揭发可疑之人?”
“师伯大义,一心为人道昌盛,却被你以私怨逼死!”
“诸位施主,贫僧想问一句——这合理吗?”
七洐佛子声声泣血,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人们,一阵沉默。
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虽然赌命之说,是空悬罗汉自己提出。
但他所为,却是也是为了揪出人道叛徒。
若今日真让他死了,怕是以后天下人都会碎嘴罢了。
“说得好!”
在一片寂静中,却是江南率先开口。
“若空悬大师,真是一心为了人道着想。那倒真是本王格局小了。”
大伙儿一听这话,却是一愣。
但本能的,他们觉得江南不会那么简单放过空悬和尚。
顿了顿,便只听江南接着道:“若空悬大师能证明,今日之行全是为了人道,无一丝对本王的私怨。”
“本王也不需大师断一臂,便当此事过了。”
空悬罗汉一愣,却是又皱眉,“心中所想?当如何证明?”
江南笑了,指着一旁的无常镜,
“大师,无常镜前,判假断真。”
“大师若真心中无愧,便在这无常镜前,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便是!”
这话一出,大伙儿心头确实直呼好家伙。
无常镜前,判假断真是不假。
然而,一旦有所谎言,便瞬间会被烧成飞灰。
也是真的。
而大伙儿是打死不会相信,空悬罗汉锤江南的时候,心头没有一丝私怨的。
空悬罗汉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以死谢罪,要么在无常镜前自证“清白”,然后被烧成飞灰。
——都得死。
“七洐佛子以大义压人,妄图使天下人,站在镇西王对面。”
“但镇西王却借无常镜之能,反将一军。”
“不仅能逼死空悬这秃驴,还避了大义之责。”
“啧,镇西王……高啊!”
太一圣地的长老风寒清,幽幽叹息一声。
他先前在圣地之时,便听李源等人提起。
江南此人,如何如何厉害。
但也只把他当做年轻一代,未曾有多重视。
直到如今,风寒清才明白自个儿以前错得有多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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