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直接无视自己的弟弟。
其一,他疏导百姓,恢复秩序,就是说破大天他也有理有据。其二,他这弟弟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大皇子年幼的时候,便随军东征西讨,而这位弟弟,是等天下太平之后才出世的。
论功绩,那便更加的比不了,他这弟弟日日待在皇宫学习。而他,却已经守住了圣朝的南方,让接近南方海域的部落年年征战,根本无法顾及圣朝,这为经过几次大战之后伤筋动骨的圣朝争取了极多的时间和极大的空间。
若是论身世,大皇子的母亲乃是真正的皇后,当年圣皇出征,他母亲一袭素缟,为将士击鼓,普天之下,谁人不敬佩。反而是二皇子,他的母亲只不过是老牌士族和新崛起的皇族利益交换的保证和工具。
若非二皇子身后有外戚撑腰,即便是他成为一个平庸的废人,他的父皇也决计不会传皇位传给二弟。
他从来都看不惯这个便宜弟弟,他的弟弟自然也看不惯他。
贱民所出,怎配圣皇大位?
他们两兄弟从没出生开始,斗争便已经存在了,这场斗争不仅仅属于他们两兄弟,也是属于圣朝的斗争,这是一场新皇族和老士族只见的斗争。
新朝建立,几经大战,某些方面圣皇也不得不和士族妥协。
二皇子骨子里就认为这个哥哥血脉低贱,从小到大的他,呼风唤雨,所以对于百姓之事更加的淡薄。他讨厌大皇子的惺惺作态,讨厌他那张脸,从上到下都充满着令人讨厌的气息。
所以,今日遇见,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若是能一劳永逸那便是最好。
不过他也并非不懂道理,若是趁百姓还在,直接起冲突,只怕自己身后的力量也保不住自己。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而百姓则就是统治阶级的脸面了。
等到百姓们都散去,远远的搭起了帐篷之后,二皇子冷眼瞧着自己这位笑得很恶心的哥哥。
“装够了没有?!”他冷冷的道。
他带来的靖安府一万人仍然把赤岩山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这架势,他并不打算让大皇子进去。
看见大皇子没有回答,他补充了一句。
“装完了就滚开!”
大皇子脸上的微笑慢慢的收敛了起来,反而变成了狞笑。
“好弟弟,看见大哥也不请安,不问好?你身后那群所谓的贵族们就是这样教你的?”
二皇子没有回答他的话,冷哼一声,瓮声道:“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看了对方的三十骑,然后又看看自己身后的一万人,脸上现出冷笑,眼中杀意涌动。
若是死了,那也不过是一个废物皇子而已!
他轻轻挥手,一阵骚乱之后,一千人站了出来,正面对着大皇子的三十骑铁浮屠。
大皇子看到这副阵势,没有惊慌,只是呆呆看着他这位傻弟弟,脸上露出了微笑。
“哟,我的傻弟弟,你还真的想要杀了哥哥么?”大皇子脸上全是戏谑之色。
这赤岩山脚本就算不得宽敞,边上还有一条河,在这种地形上,就是给你十万人也不一定展得开,这就是为什么许镇武大将军和吴一用只带了数百人前来的原因。
大皇子冷冷看着这位弟弟犹如小丑一般。
三十骑铁浮屠拉开了距离,站成了一排,正好堵住了赤岩山的道,随即三十名骑兵从身上拿出了从铁索制作的绞盘,相互接住绞盘,安装在了马背上,中间则是用一个锯齿形的盘链接。
若是两匹马朝两边一拉扯,绞盘上设置有精妙的机括,当两边一用力,绞盘收缩,位于两马之间锯齿形的盘便会不断的旋转。
等到二皇子的一千人列好阵势,大皇子的三十骑也准备好了。
二皇子表情严肃,一声令下,顿时叫喊声普天盖地而来。
三十骑早已配合多年,马匹先拉扯开来,然后聚合,中间的齿盘转得飞快,他们没有发出任何的叫喊声,只有马蹄砸地,铁链拉扯还有铁甲摩擦的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一千人对上三十人,数字上面巨大的优势。
可现实中除了数字还有质量,只见血肉横飞,鲜血四溅。耳边传来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和那些痞子兵砍到铁浮屠身上铁器相交的冰冷的撞击声。
旁边的河水完全被染红了。
吴一用看着这一幕,嘴角抽搐,就连身经百战的靖安王也都看傻了。
即便在这种相对狭小的地形,铁浮屠都能展现如此实力,若是在广阔的平原上,那还得了?
这三十人对上一千人就如同割稻子一般,两马中间那冰冷的齿盘上滴着鲜红的鲜血。
靖安王带来的士兵都被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没人再叫喊,更没人敢举起刀来。
他们平日里欺负百姓可还行,可今日,他们却如同稻草一般被人收割,什么气焰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脖子里有些干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就连那些没有出战的士兵都是如此,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波的稻草,那些还幸存着的士兵看着这一幕,浑身冰冷,他们面对的不是三十骑兵,而是三十台战争机器,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机器。
他们刀枪不入,他们进退有据,这一千人面对这三十人,成了一个笑话。
就连二皇子也愣住了,他虽然作威作福,不开心就随意调集几万大军围住别人,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景,嘴唇发白,脑袋嗡嗡作响,他亲眼看着这些士兵在他面前如同稻子一般倒下。
三十骑铁浮屠毫发无损,大皇子轻蔑的看了一样自己这个弟弟,他轻轻扯了扯缰绳,三十骑会意,解开了锁链。
大皇子坐下的白马踱着步子上前来,如同散步一般,每一次马蹄落下然后提起都会溅起一滩血泥。
每一次踏下都引得众人心里一颤。
大皇子的马走到了二皇子的身侧,此时他们还在处于刚才的震撼之中,哪里有心思反抗。
大皇子比二皇子高大一些,他胯下的白马也比二皇子的马要高大,他俯身靠近了二皇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自古都是嫡长子继任大统,你知道什么是嫡长子么?”他在二皇子的耳边轻轻呵气。
“嫡长子,嫡长子,不止是年纪略长,才能也长于其它人,懂了么?”大皇子轻声笑道,然后伸出了手在二皇子的脸上轻轻的拍了拍。
“弟弟终究是弟弟啊!”
在众人的眼中,只看到了大皇子骑着白马,走近了二皇子,然后轻轻的抚摸他的脸。
然后那白马依旧踏着血泥,大皇子朗声笑道。
“以前一直不知道那些酸腐文人说的‘飞鸿踏雪泥’是个什么感受,今天才真正知道这个感觉。不过,错了啊,是踏血泥!”大皇子最后一句“血”字咬得极重,马蹄正好抬起,带起一滩血水。
虽然他没有解释,可众人都知道。
此“血”非彼“雪”。(注:飞鸿古意指画有鸿鸟的车骑,并不是指大雁,这里也借用过来代指马匹。)
二皇子脸色阴沉的可怕,可偏偏没了勇气反唇相讥。
就看着大皇子的白马慢慢的靠近有远去,仿佛踏春一般。
靖安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吴一用的身边,满脸凝重,低声问道:“我们是不是选错了?”
吴一用心中也满是震撼,一是为铁浮屠的强大而感到震撼,第二则是因为大皇子的行为而感到震撼。
他看了一眼靖安王,翻了一个白眼问道:“你觉得这样的人做皇帝,有好处么?”
靖安王沉默不语。
大皇子带着他的三十骑铁浮屠走了,只留下了一个背影。一阵风吹来,天降大雪,从大皇子的背影那传来了一道声音:“记得,守好这赤岩山。”
他这话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弟弟说的,还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大雪越来越大,地上鲜红的泥土和河里鲜红的河水,很快便被大雪覆盖,了无踪迹。
……
这几天,赤岩山毫无动静,碍于百姓的压力,他们也不能强行的破开。
不过他们并不着急,知道了出口,布好了笼子,还怕鸟儿飞走么?
二皇子悄悄的去了一趟镇蛮府,想借兵压住大皇子,可这个请求被许镇武老将军婉拒了。
他正想斥责老将军拿了东西不办事,两道圣谕传入了镇蛮府和他的手中。
一是肯定老将军的功劳,表示对戍边战士的肯定。二则是又来了一大批的物资,不仅有弓箭,甲胄等等,更多的则是一些民用物品。
至于二皇子的圣谕则全然是表彰之词,圣皇对于他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还给了他一个官职,叫做“抚军郎”。
二皇子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看着笑眯眯的许大将军,转头离去。
许镇武看着二皇子的背影笑道:“好一个送粮官陈平!”
二皇子才出门,立马有紫衣的女侍卫为他披上貂裘。
他狠狠的甩开了紫衣女侍卫的手,喝道:“你们不是说事情办好了么?这是什么东西!”说着把手中的封他为“抚军郎”的圣旨摔在地上。
女侍卫低下了头,小声的说道:“我们打听过了,此事不知道怎么被郝连英大总管知道了,他向闭关中的圣皇请的旨意。”
二皇子咬牙切齿,狠狠的骂了一句:“死太监!”
随即想到了什么,立马问道:“那陈平呢?”
女侍卫的头埋得更低了。
“因为陈平送粮有功,圣皇封他为‘镇北送粮官’,并特别说明,所有人不得私下为难他,若有事,可直接上奏。”
二皇子听话,面色变成了酱紫色,一掌打向了车辕,车辕应声断裂。
……
几人在赤岩山内修炼,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长安等人若是饿了,便会找个水池,潜下去一定有鱼。不过修炼的时候,也很少有饿感。当然,小童叫饿的次数最多。
这一天,丹房里恶臭中传来了异香,炉子盖的动静也越发的大了起来,众人立马醒了过来,盯着那个丹炉。
同时,外面的人面色凝重,看着这座赤岩山的变化。
那满山石头的红色,如同退潮一般慢慢退向了山顶,赤岩山除了山顶之外,名不副实,那些红色的石头,慢慢的变得和寻常石头无异。
大皇子闻言,立马赶了过来。
就连许镇武老将军也加派了兵马,赵庆之,樊九仙和柴新桐也站在了不远处看着这一变化,身后还站着不少穿着甲胄的护龙卫!
山顶愈发的红,红如一大滴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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