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看看(上)
老人看着夫子,眼中出现了迷茫,他把徐长安和剑无畏护在了身后,背着双手,歪着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夫子。
“啧啧啧。”
被夫子称为姬秋阳的男人歪着头左看看夫子,又看看夫子,口中不停的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夫子向来位高权重,何曾有人这么看过他。不过面对面前这人,他倒是不敢造次。
“姬前辈好!”夫子微微抬手,身子往下一躬,显得有些僵硬。
看到这个动作,姬秋阳突然一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找人举荐了五六次,仍然不被重用,随后杀了吏部评选官的读书人?”
听到这话,夫子不怒反喜,淡淡说道:“姬前辈记性真好,正是晚辈。”
姬秋阳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身上还带着稍许的土块,双手拢在一起,歪着头瞧着夫子。他年岁比夫子大,个头也比夫子矮一些,歪着头抬眼瞧着夫子,倒也有几分可爱。
“那你在圣朝做上官了没有,我说的是那种有官袍的官。”
夫子面皮一抖,这姬秋阳虽然二十多年没有出来,可一见面,这眼神和话语还是犹如当年一般犀利。
“圣朝如今广纳谏言,开创科举,寒门士子也能通过考试入仕。”夫子淡淡的说道,这算是他的回击了,毕竟科举制这可是头一遭,当年姬氏王朝并没有科举制,但凡穷苦人家的孩子要出人头地,不仅仅要有才华,还要和当地的举查官员打点好关系,得让他看见你,这才有机会入仕途。
倘若当地去了一个比较贪一点的官员,一些有真正才学的寒门子弟一生都难以出头。
“哦!”姬秋阳简单的和徐长安还有剑无畏了解了一下科举制,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个制度不错,可这貌似是徐宁卿先提出来的吧?你只是内心对姬氏王朝不满,顺应天下大势罢了。对了!”姬秋阳说着,随即脏兮兮的长久一甩,带起了几块还停留在身上的土块。
“莫非,你去参加科考了?”姬秋阳一脸的惊讶,看向了夫子的长袍还有草鞋。
“这袍子虽然好,但没有那朝的官服会如此之素,而且没有纹饰吧?况且这草鞋,莫非这圣朝已经没了规矩。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一个‘礼’字吧,什么服饰,什么鞋都有规定。还是你们读书人老祖宗说的礼法,你们都已经忘却了?”
姬秋阳说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
“莫非家中奔丧?才会有此服饰?”
“失敬失敬!”姬秋阳嘴上说着失敬,脸上却是挂着笑容。
夫子心中早已充满了怒意,任凭他涵养功夫再好,听到这话,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可他偏偏不敢动,长袖笼罩的双手,拳头紧了又松。
这姬秋阳,二十年前就是开天境强者了。如今过了这么多个年头,只要不是如同李义山等人被自己设计,十几年来原地踏步,甚至退步,他都不敢小瞧这位前辈。
夫子嘴角扯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前辈说笑了,这只是在下平日里喜爱的服饰而已。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带回小徒,唯恐他烦扰了前辈。”
姬秋阳看
向了身后的两人,上下扫视了一下剑无畏,随后眼光定格在徐长安的身上。
“他是你徒弟?”姬秋阳朝着夫子努了努嘴,随后又将双手拢在了宽大且有些破烂的袖子里。
“正是。”
徐长安紧紧的握着剑,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全是戒备之色。
若是他在此处被夫子带走,那之前小夫子和齐凤甲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况且,他才来长安,什么事都没做,只是在安海城杀了一个小卒子。如果这样被夫子掌控在手里,他死都不会甘心。
姬秋阳看着夫子,围着徐长安走了两圈之后突然大喝道:“小子,让你学《破剑诀》之前看遍天下功法,也是有所挑选,不是让你什么屎尿都我那个嘴里灌!”
姬秋阳板起了脸,语气也颇为的重,冲着徐长安大声呵斥道。
不过,徐长安听到这话,反而放松了。
夫子面皮再度一抽,他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到了姬秋阳的嘴里,居然成了屎尿。
不过,他肯定不会说自己没有让徐长安修习浩然正气。看这姬秋阳的架势,若是知道浩然正气都没修习过,那他肯定不会把徐长安给自己。
徐长安听到这话,立马装作有些惶恐的样子。
“前辈,晚辈虽然胃口好,一顿能吃八碗,但也不会吃屎和尿啊,就连发臭的臭豆腐都不喜欢。”
听到这话,姬秋阳反而更加确定徐长安和当年的读书人确实是师徒,并且是一对关系不好的师徒。
“说什么胡话,浩然正气岂是屎尿之流?”
徐长安自然懂得这位前辈想要说什么,在渭城,插科打诨他可是一流。只是近些年所遇到的事儿太过于严肃,他才没有发挥的地方,让他那能够使街上大妈退避三舍的能力没有用武之地。现在遇到一个同样有趣的老人,自然要接上他的话茬。
徐长安演技太过于浮夸,随即焚落到了地上,他浑身颤抖的朝着姬秋阳一拜说道:“前辈明鉴啊,晚辈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甚至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既然你说你认为不是屎尿,那你用出来我看看!”
听到这话,夫子脸色阴沉了下来。而徐长安,则是一脸的为难。
“够了!”
夫子一声怒吼,一股威压降了下来;他不是针对任何人,只是愤怒之后的自然表现。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姬秋阳没有在乎夫子的愤怒,反而是转身朝着徐长安喝道。
可在他开口的瞬间,那股威压便突然消失了。
“前辈,这人不仅是我的徒弟,而且还是……”夫子话还没有说完,姬秋阳便接着说道:“还是《破剑诀》的传人,还是徐宁卿的儿子。”
听到前一句,徐长安还觉得正常,听到后一句话,脸上浮现了讶异的神色。
“你小子长得和徐宁卿那时候一模一样,老夫就是瞎了,都知道你是他儿子。”
“那又怎么样?徐宁卿的确是姬朝祸乱的根源,但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说完之后,便转身就走,还带上徐长安和剑无畏。
“我的好徒儿,为
师会给你送一份大礼。”
夫子看着三人的背影突然说道,徐长安一愣,没有回话,跟着姬秋阳走了。
夫子原本提起的一口气,随后又松了下去。
三人走远,一袭紫衣的程白衣站在了夫子的身旁。
“夫子,您为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程白衣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了鲜血。
“安海城你的计划准备好了么?”
程白衣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抹了抹嘴角说道:“准备好了。”
“那就行,这份礼物希望你的师兄会喜欢。”
程白衣此时不敢再多嘴,低着头抱拳说了一句“是’。
夫子甩了甩长袖,便也离去,不过临走之前,程白衣的耳中多了一句话。
“什么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
……
在姬秋阳的庇护下,剑无畏和徐长安回到了长安,一同回到长安的,当然还有姬秋阳。
他从进城就开始四处张望,东瞧瞧,西看看。脸上一会儿出现了笑容,一会儿有仿佛在垂泪。
这座城啊,留下了他太多的记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这位让夫子都忌惮不已的老人被挟裹在人流中,还偶尔会被百姓们背着的背篓碰到脑袋。可这位老人非但不恼,反而有些开心,还感受到了几分亲切。
剑无畏去了皇宫一趟便回来,这是姬秋阳的意思。
而徐长安则是一直陪着姬秋阳,走街串巷。听着这位老人细细的说着,这儿还和以前一样,这儿好了很多。
虽然这二十多年来,他离长安不远,可却从未来过。
为了几个老和尚那虚无缥缈的谶言,看到了有些无力回天的姬家,这位不爱江山爱长剑,喜欢游历天下的浪子回到了长安城外。
为了那一点点的希望,托起了那座小庙。
这一托,便是二十载的岁月。
三人除了皇宫,几乎游遍了长安。
“这轩辕家,也不负我那兄长!”徐长安知道这位前辈和姬家关系莫逆,一直以为只是旁系的姬氏家族之人。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剑痴姬秋阳老前辈,居然是前朝最后一任天帝姬天凌之弟!
“行了,找个住处吧!”
一天的陪同下,徐长安自然为姬秋阳换了衣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头发,将长发束了起来,不再披头散发。
“前辈去我的府邸吧!”经过一天的时间,交谈之中姬秋阳也知道两人身份,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剑无畏回去皇宫一趟。
“算了,在外随便住一夜,晚些时间把圣朝这些年的文献找来给我看看。明天一早,我们便离开长安吧!”
听到这话,徐长安一愣。
“我总得到处走走看看瞧瞧吧,替我皇兄看一看这轩辕家的天下吧!”
老人淡淡的说着,站在了城脚之下,夕阳打在身上,微风撩乱了刚刚才简单打理过的长发。
徐长安怔怔的看着老人,对这前朝的姬氏,充满了敬意,朝着老人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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