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雨骤歇,初放晴。
林浩天从驿站里走了出来,锦衣貂裘,遍身绮罗。腰间长剑剑鞘之上光芒流转,玉石宝珠在初阳之下释放着自己的魅力。
眉如刀锋,两片薄唇轻轻的抿了起来,两只手绞在了一起,手指不停的转动,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虽然如今无法踏足圣朝的朝政,未获得一官半职去建功立业;虽然如今住在了破败的驿站之中,寄人篱下,可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今日的好心情。
夏日的湿热已经过去,果然啊,到了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秋喜秋喜,未至秋,便遇喜。
这可是大好的兆头啊,林浩天一抬手,原本披在身上的袍子便落了下去。袍子还未落地,一只苍老的手便接住了他落下的袍子。
老人龇起了牙,急忙拍了一下自家少主的肩头。
“少阁主,啥事这么高兴啊?说来让老奴听听。”
林浩天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得意至极,差点以为这长安的驿站是侍剑阁。
往些日子,若是在侍剑阁遇上了高兴的事儿,便会大笑两声,一路往前走去,一路的衣服丢下,等到了自己的房间,便可直接跳入了澡桶之中,泡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刚在他袍子一扔,确实是忘记了此时的处境。
福伯拿着他的袍子,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这一主一仆在不算计他人的时候,倒还显得有几分可爱。
林浩天干笑了两声,随后拍了拍福伯的肩头说道:“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一直来寻你,要同你说。走吧,进去说话。”
言语间,两人便回到了驿站的房间里。
房间显得朴素异常,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再加上一盏油灯和一壶茶。这是一间一眼便能望穿的小房间。
主仆二人不是没钱,但多次投了拜帖没有动静之后,他们便只能老老实实的来这驿站。
因为前段时间的改革,很多官员人人自危,哪里还敢随便举荐他人,生怕那人之前做了什么生意,到时候牵连到他们。
但同样的,无数的贫寒有志之士,听闻了改革内容,便急忙赶来了长安献策,希望自己也能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们出上一份力。
来得人太多,即便是荀法还有楚士廉每日接见都无法听到所有的声音。
于是,二人便想了一个法子。
先让这些前来献策的贫寒有志之士住在了驿站里,让他们在驿站里好吃好喝,每隔七天
写一些利国之策,让手下人去看,发现有真才实学的便留下,若是滥竽充数的便打发他们走人。
几轮下来,等剩下十几人的时候,他们二人便亲自来见这些有真才实学之士。
林浩天几次想以侍剑阁少阁主的身份去见荀法,但没想到的是,荀法根本不知道什么侍剑阁,看了他的拜帖之后,便丢到了一旁。
最让林浩天生气的是,想要来长安建功立业,还不得不通过荀法。
毕竟如今的荀法权势虽然大,但仍然是吏部尚书。明眼人都知道,小圣皇是想让荀法亲自挑选一批改革志士。这样以后的官员,便都可以算是两人的门生,用起来也放心一些。
当然,这也是为了荀法掌管六部铺路。
几次三番之后,林浩天只能老老实实的来到驿站,并且每七天便写上一些利国之策,希望能够见到荀法。
不然,他堂堂侍剑阁的少阁主,岂会屈居这破驿站之下?
进了房间,林浩天便拿出了一抹玉符,轻捻玉符,一道光影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画面展示的是一个大鼎,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叫焚心炉。
只见炉子之上红芒大作,黑气萦绕,随后画面便戛然而止。
“少阁主,这里面的莫非就是……”福伯没有说完,眼睛通红,脸上出现了潮红之色,显得激动异常,握住林浩天的手也微微颤抖。
林浩天重重的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捋了捋鬓间的长发,沉声说道:“没错,焚心炉里的便是徐长安!这留影玉符自然便是铁剑山的朋友传回来的,不久之后,六大宗门加上侍剑阁都会去审判徐长安!”
福伯听到这话,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在本就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走动,时而握起了拳头,时而将藏在了身后。到了最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合适了。
他的心砰砰直跳,就连林浩天都听得到。
福伯最终一咬牙,往下一跪,便直接对着林浩天说道:“属下拜见阁主!”
林浩天急忙扶起了福伯,握着老人干枯犹如树皮的双手说道:“福伯,以后咱们啊,有福同享!”
他一摆手,便拿起了自己的东西,拉着福伯走出了驿站。
福伯看得林浩天拿着包袱,挣脱了林浩天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央求道:“阁主,只需要下一轮留下,你就能见到如今的吏部尚书了,您这是……”
他也是极为聪明之人,说话间便把林浩天少阁主中的“少”字给悄悄的隐去了。
林浩天仰
天大笑两声说道:“福伯,这荀法靠的便是徐长安,如今徐长安自身难保,难道他还能如同往日一般摆架子?”
说罢,便带着福伯走出了驿站,直奔平康坊,大摇大摆的住进了欢喜楼。
……
布政坊,晋王推了一下这齐府的大门,却发现推不动,便只能上脚。听得响动声较大,这才有小厮来帮晋王把门给打开。
如今,敢这么踹齐凤甲府邸大门的,便只有这位晋王了。
且不说晋王和小夫子关系莫逆,就是晋王的为人,齐凤甲也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晋王火急火燎的直接进入了大厅,看到了正抱着齐见雪的齐凤甲,而旁边则站着齐夫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的新夫子诶,你收到玉符没?估计这玉符都传遍六大宗门了。”晋王顾不得那么多礼数,便直接说道。
齐凤甲看了一眼那玉符,便把女儿递给了自家夫人,齐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女子,知道二人有话要说,便抱着齐见雪离开了。
齐凤甲坐在了主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顾自喝了一口,这才想起晋王来,便直接说道:“请自便。”
晋王也不客气,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徐长安这事儿,怎么办?”
齐凤甲眉毛一挑,便直接吐出了两个字。
“假的!”
“我和你都知道徐长安的为人,自然知道是假的,但六大宗门不知道啊!”
齐凤甲听到这话,端起了茶杯,冷笑一声道:“不信也得信!”
目光转移,看向了院子中。
阳光之下,那柄古朴的短刀不知道何时刺在了树上,黑色的短刀,透着那么一丝丝的红!
“我的师弟,即便做了什么,也该由我来处置,由他父亲来发落。一个破炉子难道还想翻了天!”
齐凤甲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大厅,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晋王。
良久,晋王这才反映过来,笑了笑,心里又想起了当初那个非要祸祸他池子的小夫子了。
他看着齐凤甲离开的方向,羡慕的呢喃道:“真好。”
心里的担忧也消散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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