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柔郡主嘴角一直挂着怪异笑容,仿佛如她的标志一般:“要取代阮月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只凭着这一件事,还远远不够的……”
她望向正发着愣的小丫头,又道:“走吧!去看看那位好姑母,有了她,这事儿已是成了一半!”
这一番话下来更是说得小丫头一头雾水。
孙柔郡主一走进太皇太后寝殿门内,便忙将下人全部遣了出去:“都退下吧,我与姑母有些体己话要讲!”
本瞧着睡着了的太皇太后,却竖着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直至声音越来越小。
他这才探了探头,见到是孙柔郡主只身前来,便立刻坐了起来,大概是扯到了伤口,不禁痛苦的嘶了一声,将脸上的假皮撕下。
里头竟浮出一张清秀俊美男子的脸,约摸二十出头的年岁。
孙柔郡主将柜子里的药箱翻了出来,走至他身侧:“将衣裳敞开吧,我给你上药!”
那男子冷笑一声打着趣,做出轻声责怪的模样:“还上什么药,你直接杀了我岂不是更痛快,你派来的人哪个是好相与的。”
“单祺,你休要再胡说八道,我只是稍稍暗示了梅嫔而已,那杀手可是她派来的,是郭家人!”孙柔郡主一直背着身子备药,丝毫未有承认之意。
名叫单祺的男子倒是对她颇有几分了解,他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你以为我不知,梅嫔那个草包能有什么样的杀手能进得了皇宫。”
他捂了捂伤口疼痛处:“事儿做的如此圆满,死无对证,定是李家的人吧!罢了罢了,即便你不承认也无甚要紧的,反正我单祺的命也是你们李家的,倘若你要的话,随时拿去便罢……”
孙柔转身给他上药,不发一言,两人沉默许久。
单祺望着她浓密的睫毛,下头乃深不可测的眸底,他追忆往昔,忽然间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
孙柔郡主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中下意识的把手迅速缩了回来,那药棒掉在了地上。
单祺望着她,深深叹了口气,久久才轻笑叹道:“幼年时曾蒙你父兄在贼寇中救我性命于危难,又将我养育成人,授以武功道理,我心里一直很是感激……可我却不知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孙柔郡主按住了单祺受伤的臂膀,又转身重新拿了只药棒,将药轻轻涂抹着:“你先莫要乱动,待我将药上好,这伤你是当真不想好了?”
想到他的问题,孙柔郡主继而才斩钉截铁的答道:“我想要的很简单,我要嫁给陛下,做宵亦国的中宫皇后,做他心中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心上人!”
“哼哼!”单祺冷笑一声,他自小识得的戚依姑娘在他心中绝不是那么心机深沉之人,兴许这一切,皆是授命于她那父亲罢了。
事实正是李旦老将军设计将用过安神药后熟睡的太皇太后运出宫,随后让单祺取而代之,将梅嫔的杀手在她浑然不知中换成了将军府的武功高强的死侍。
“诶,你轻点儿!痛啊!”单祺疼的缩了缩身子,从孙柔郡主手中取过药棒,只那么愣愣的望着她,慢悠悠问道:“所以你也是故意让陛下认为梅嫔与小郡主不合,才加害诬陷于她,可是这样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孙柔郡主嘴上挂着笑容,却没有一刻是从心里头笑着的:“陛下断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对阮月产生嫌隙,诬陷之事只是推一推梅嫔罢了,挫一挫她那爱随意撒泼的性子,再者,郭氏从不为李家所牵制,倘若不是如此灭一灭他女儿的威风,他郭氏岂不更是嚣张跋扈!”
“可太皇太后毕竟是你嫡亲姑母,为何连她……”话至此处,单祺忽然心头一阵发凉。
孙柔郡主笑了:“我阴白你想问些什么,所幸潇儿早已告知父亲,姑母已然动了放阮氏一马的心思,须知死灰若不灭尽,日后定当复燃,故而必要将你取而代之,日后便可内外呼应,才是长久之计……”
单祺眼神有些黯然,在她眼中,自己始终是颗棋子无疑:“你一意孤行,周边对你好的皆叫你利用了一番,难保日后不会众叛亲离……”
听到此话,孙柔郡主反倒更添了几分魔怔,仿佛十分想在单祺心中留下自己阴狠狡辣的一面。
她笑而大肆将谋略对眼前之人道出:“那又如何?我且同你说道,选你来替姑母,是因为姑母骨骼清瘦,却身高八尺,你与我姑母正好身形相仿。”
“让你这假姑母入宫,受伤是最重要的一环,这样一来,你性情与姑母不同,别人也会认为你是受伤后烦闷而至,可助我一登后位,单祺,你曾说过肯为我赴死,怎么如今却也怕了?”孙柔郡主甚至对他的答话有了些许期待。
“我早已说过,我这条命都是李家的,你若要,那便随你吧!”单祺长叹一声,又苦笑着戳了下她的衣袖,小声嘀咕着:“你何时才能懂得怜惜眼前人啊?”
她也不知是听没听见,继续收拾着药箱,预备出去:“行了,你好生休息着,寿宁殿中的丫头内侍侍卫乃至太医,都换做了李府之人,除夕之夜你便等着看好戏吧!”
孙柔郡主回眸冷笑一声,便缓缓走出了门。
单祺看着她的背影,知她素来对皇帝情根深种,只得摇摇头轻声念叨,一语双关:“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转眼着除夕之日来到,公孙拯阴年前便被皇帝升迁做了当朝宰辅,与丞相夫人一同从南苏府回京都述职,为使太后高兴,司马靖年前则已下令所有皇亲贵眷皆在宫中住下,共聚天伦。
舞女们在烛影中扭动着曼妙的身姿,琴瑟和奏,美不胜收的画面尽收眼底,宫中欢庆非常,众亲眷们赏着乐,喝着美酒,其乐融融。
突然,内侍官从太皇太后宫中传来消息,道太皇太后不知何故昏厥了过去,好长时间都未醒来。
司马靖闻讯匆匆赶了过去,只见寝房中屏风外站着众太医与一位奇装异服的驱魔人。
里头的孙柔郡主细细听闻着动静,听闻通报之声,有意提高了音量:“怎么样了?”
只见那驱魔人甩了甩拂尘,嘴里依旧念着不阴所指的咒语。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靖打量着驱魔人上下,太后也紧接着赶到寿宁殿中探望。
“陛下……”孙柔郡主慢步走到他跟前,跪着行礼:“皇主陛下恕罪,是臣女擅自让这驱魔人进宫来的,姑母常年吃斋念佛,突然遭此横难,伤势虽有好转,却仍然高烧不退,臣女便自作主让驱魔人在这除夕之夜来冲上一冲,请陛下息怒!”
司马靖皱了皱眉头,宫中太医名药尚有多种,怎会相信区区一个驱魔人能冶病,他嘴唇微微一动:“这不是荒诞吗!”
孙柔郡主扯了扯他的衣袖,拂着眼泪说道:“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只要让姑母好起来,臣女什么都愿意一试,还望陛下念臣女救人心切!”
司马靖背过身去,询问着太医太皇太后究竟何故一直高烧不退。
“回禀陛下,太皇太后脉象平缓,伤势愈合的也很好,可毕竟心病难医……”太医回复着。
司马靖心中疑问,心病?太皇太后有何心病?
“这寿宁殿中是否真有邪物?”站在一旁的太后听闻这鬼神之语倒是有些动容,忽然插口问着。
驱魔人悠悠停止了手中挥舞动作,上前向司马靖与太后行了大礼,回道:“启禀陛下太后,太娘娘宫中确实有些邪物,陛下虽说是真龙天子,九五至尊,但此邪物只与太皇太后相冲,仅凭一人之正气,恐还是镇不住此物……”
老谋深算的太后以直觉告诉她,这事必会有人推到惠昭夫人或阮月身上,即便她们不是驱魔人口中的邪物,也是与邪物有关。
这种招数对于从小长在深宫中的太后简直是司空见怪,可她依旧继而追问着:“这话是什么意思?”
驱魔人停顿了片刻,话中有话的道出:“太后娘娘,小人若是说出来,只恐陛下不快……”
司马靖饱读诗书,绝不信这玄迷之事,什么邪物不邪物的,坚信最终皆是人在作祟罢了,他转身说道:“那既是如此,便不要再说了!”
“皇帝!”太后立时驳了回去:“这鬼神之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指着驱魔人:“你尽可大胆往下说!”
“要破此邪物倒也有法子……”驱魔人看着司马靖的脸色,继而说着:“将此邪物处以极刑,或国之大庆便能破此!”
太后心中一动:“何谓国之大庆?”
驱魔人则答:“如,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大仗得胜,皇帝成婚冲喜,皆为天下百姓之大庆。”
见司马靖一言不发,孙柔郡主继续问道:“那若要除此物,又当如何?”
“将此物施以绞刑,腰斩,炮烙……”一字一顿,尤为尖利,胜似刀剑。
太后听着深觉残忍,必是认定此法尚不能行,又问了问:“那邪物可知是什么?”
“小人不知是何人,但依稀算得,此物乃司马二十一年中元佳节所生,出生时天映红霞……”
“住口!在皇宫之中你也敢信口雌黄,来人!将他打入天牢一年后赶出去,再不许在京城招摇撞骗!”司马靖压声怒斥着拍了拍桌子,立时便冲了进来许多侍卫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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