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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长空无所忌

第四章 长空无所忌



正是冬末之时。赵王罔顾百官上书,足有六次婉拒称帝。

三月七日,河、滇、越、豫四大节度使进表臣服。借此时机骠骑大将军庄少牧慷慨陈词,于朝堂之上以死相谏,迫得赵王方才着意建国。

四月九日,赵王始立国,国号“新”,建都沐阳。是为大新王朝羲照一年。

羲照一年,新帝大赦天下,四月廿二日,秦皇调神翼军四十万精锐投入赫蒙堡防线抵御昌丙侯、北原异族联合伐新大军。战场如火如荼,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四月廿七日,新帝加封前朝太傅庄荆温国公,谥“文正”,其妻庄林氏加封温国夫人。各类例行赏赐不提,珍宝无尽。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庄少野最后判决下来也仅是罚铜三万,对于资源庞大的庄家来说不值一提。

这日,庄少野收到百里加急信,十五艘庄氏货船都在白沙流域一带莫名失踪,损失足有七百万贯,最最重要的是其中一艘货船上藏有一件对于庄少野极其重要的物件。此物是庄少野耗废无尽财物人力才于远离中土的极西异岛寻得的至宝。

再者,现在的沐阳大都各方派系纵横林立,身负庄少牧之弟身份与弑君罪名的庄少野,此时离开京都前往白沙流域方是上策。至于说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阻挠和杀机,哼,他庄少野岂会惧惮。

武道修炼讲求勇猛精进,他庄少野更是无所畏惧。

武道修炼初为炼体,若是没有丰厚家财与不弱权势则根本无法得到高深功法与海量的名贵药材。普通庶民至多达到炼体级三阶便是顶峰,仅能开碑裂石,徒逞外力凶狠。

炼皮锻骨,炼筋换血,同时精修内家吐纳功法。外炼筋骨皮,内炼心意神,将个体肉躯的精气神趋至饱满,如同水满则溢,盈溢的精气神在下丹田转化为最初的一丝真气。

这丝真气本就是由生命精元凝聚升华而成,具有超乎寻常的异力,加持于身则力过熊罴,迅猛如鹿,目力超鹰,平日百病不生,不惧寒暑,好处无尽。这是先天境界。

待到先天圆满,捕捉到先天意识中一点神性,凝造大地神庙。这就是辟府境界。辟府境界,神性已成,神识被催生出来,更加强悍莫测。战斗之时,神性主宰肉身,摒弃一切人欲,达到最高理智,恐怖宛若神魔。

“执事,已到了泗峡上游。”

庄少野自修炼中醒来,体内充盈的气血如同汞河奔腾,力量无尽,丹田中的拾刹神庙更是威压恐怖。

滚滚不断的邪恶力量充斥着肉身,庄少野能感受到,自身的力量已经是辟府一阶巅峰。在中土,辟府境高手已经足以成就一方宗派掌门,横行无忌,睥睨四方。身为辟府一阶巅峰的庄少野,至少也有普通宗派首席弟子的实力。

现在各方争霸,敌对势力针对庄少野所能派出的最强高手也就是辟府一阶左右。对于庄少野威胁不大。反而是白沙流域,据情报此时已是妖魔混乱之所,白日亦如森森鬼域。

庄丰豫正在与舵手交流,庄少野从厢中走出,两人立刻躬身致好,庄少野摆摆手道:“你们暂且管理琐事去,这一路倒是需要你们多费心。”

庄丰豫心中一跳,平日刻薄冷厉的家主今日怎么如此和蔼,刚刚家主走出时威严莫名,身上的气息愈加可怕了,怎么脾气反倒如此平和……

却不敢多想,又是一躬身,“家主每日日理万机,各方大事都须拿定主意,百忙之中还能体谅我等下人,丰豫我心如火,定当为家主为我庄家竭心尽力!”那黑乎乎面孔的壮汉舵手哪会这些言辞,只是在脸上堆起忠厚憨笑来。

庄少野不以为意,境界的提升让他的心境变化越来越快,往常所注重的一些细节反倒不再在意。

他背手立在船头,猎猎的春风带来未消的寒气,水手们迅速缩脖缩手,庄丰豫虽然也瑟瑟发抖但也在忍耐,曾经的太傅老爷亲选的执事管家又怎能像庶民那样缩头缩脑,在他眼中,这些人简直极为失礼。

长风破浪,一叶长船在湍流险峡中急速穿过,尖翘的船首将巨浪斩开,轰然的水花爆破声!

大浪涛急,一夜千里,这奔腾咆哮的怒浪壮景让庄少野壮志勃发,心意阔然!“哈哈哈哈哈!”庄少野迎着猎猎江风肆意张开双臂,鲜红若血的袍服翻滚飞扬,他犹如一只驭风而翔的苍鹰,滑上万里晴空,而后一个竖折,忽然投入滚滚江涛。

众水手一时惊骇莫名,挤上船首,却见东家已深入水中,须臾,浪滚涛起,那血红袍服流转生辉,在无尽巨波间急速穿行,未几便再无踪迹。

刚刚与庄丰豫交谈的舵手此时方回过神来,怒喝一声,众水手这才惊醒,冷颤着跑回原位。

徐南江潮向来天下闻名,每年四月末或五月初时横空出世,徐郡有徐南堤,桀骜潮水触之顷刻粉碎,蔚为壮观。

无尽巨浪擎云举日,携海提峦,以挟雷裹电之势轰上大堤,百丈惊涛,千里狂澜,呼啸如天裂。每至此时节,才子文人富商贾贵皆聚于徐南大堤观赏潮景。此时虽是大乱之世,然文人骚客络绎不绝从相邻几郡陆续赶来。堤上万人赏潮,也算是一大盛节。

“贱货,总算是满足你的心愿了吧,来观潮……观潮观潮!哼!”

双鬓发式的艳俏少女满脸痛恨,“哼……在家多好,这几日涂越阁又进了好几匹极其难得的熏绸!小贱人,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买到了!等我们回岱方郡,指不定会被谁都买走……贱人……”

她咬牙切齿,眼角偷瞧仔细观潮的父亲大人,心里越加痛恨嫉妒,这个庶出的小贱人怎么就如此受父亲大人宠溺……

她可是嫡出长女!她又把目光转向那个倩丽婉约的妹妹,目光越发恶毒。

“呦!大潮来了!!快看。”无数人都尖叫起来,平日讲究礼仪庄重的仕子文人也都惊呼出声。接天连地般的巨浪,滚滚咆哮!那神鬼莫能敌的天地之力让凡人惊骇战栗!

电光火石,大浪扑上大堤!就在此时,艳俏女子一咬牙,将身前的庶妹狠狠一推,凶恶的浪涛转瞬间就将小女孩卷入江潮中。再无踪迹。“吾女!!”常氏家主惊呼声传出好远,可是,他也仅仅是在巨浪喷薄下闭了下眼,女儿就被恶涛卷走!“阿薇!!!!不!!!!”

庄少野在奔涌的巨浪恶涛中沉眠,江涛激流涌动,红袍只是轻微飘动,庄少野身周水波柔和宛若丝绸。

突然,一阵心悸让他惊醒,忽得一拳向上击去,江水被他强横恐怖的气劲穿透,巨大的水柱轰然爆出,庄少野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破浪而出。

他一拳击出擎天水柱,他的身影比激流更快,比拳力更疾,转瞬已立于水柱最高处,美艳绝伦的血色袍服袂角飘动,修长的身姿凌波而立,犹如水中神祗御波凌空,俯视凡尘。

他看见恶浪翻滚中一个少女在绝望挣扎,生命的气息已近全无,只剩意志在本能挣扎。

常薇身肢被阴寒刺骨的江水刺激的几乎痉挛,但是她不想放弃,哪怕手脚已经麻木,身体所受的折磨又能算的了什么,更让她绝望的是刚刚那背后的一推。

她可是她常雪碧的妹妹阿,就算是庶出,可也毕竟是同一个父亲。她的心悲凉到了极点,她绝不愿就此死去!绝不!

突然,一道气劲破开空气,刺破天幕,从惊天巨浪中突然现出一瞬而至的炽红身影,映亮了她的眼眸。她只觉得什么恶浪什么寒冷什么心痛顿时消弥,万里晴空。

颀长的身影将她抱起,她睁开刚刚本能闭上的眼,这人御波而行,在最高最高的浪巅稳稳而立,“你的家人在哪?”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肆意张扬的乱发遮住眼眸,忽来的狂风吹开因江水而粘结在一起的长发,露出一张面相阳刚而又不失俊美清秀的脸。

“你家人在何处?”

“不。”

常薇看向万人堆积的大堤,“带我走,好么?”两行泪无觉的流过脸庞。回去?回去了该怎么面对她……她可是常雪碧的妹妹呵……她一直视其如姐。父亲呢……该怎么向父亲解释。常氏家业因天下大乱十失其九,父亲已经一夜白头。回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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