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就是沈华安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陛下就已经认定了此事是他的责任,恐怕就算是说破了天也没用。
许南若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他觉得陛下这样,只是为了维护王夫罢了。就是为了不惩戒王夫,所以才这般大费周章的找出这紫狐貂裘来。
还不知道这紫狐貂裘上的麝香有没有呢,到底是谁放的,其实细细查下去也是会有诸多疑点。可陛下就是这般武断地让沈华安承担了…
一时之间,看着沈华安还是这般想要拼命解释的模样,许南若到底是觉得有几分可怜。
“沈宫君,你平日里骄纵跋扈,我一向不和你计较,可没想到你是愈发的肆无忌惮,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王夫温润的目光落在沈华安的身上,哪怕是说着训斥之言,可语气也是极其温和的,因为他一向都是如此温柔的人。
平日里有的宫君做了错的事,他也是会出言训斥的,从前训斥得天经地义,可是这一次,心里面却第一次没有了底气。
虽然他性子温和,可作为王夫,也是有着王夫的威严和气势,宫君们做了错事,也是可以出言训斥和管教的。
可此刻,他心里却是异常的羞愧。
从前的沈华安在他面前,总是这般的骄傲不敬,可眼下却是卑微的匍匐在地上,昔日那双妩媚的丹凤眼,却是装满了泪珠,看得让人真的是心生怜爱。
王夫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萧姝,见她还是一脸的冷意,仿佛没有半分的动容,便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沈华安做的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陛下是一定要治沈华安的罪了。
“不!不是我做的!当初是陛下先把紫狐貂出赏赐给我的,我又怎能未卜先知,知道楚宫君会有孕?
那一日林尚宫来玉华宫拿紫狐貂裘时,本就来得匆忙,我又有什么机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倘若这是真的是我做的,一旦楚宫君出了事,这矛头必定会指向玉华宫,我又怎会如此愚蠢!还请陛下明察,给华安一个清白!”
沈华安重重的在地上磕下一个头,平日里他也是娇生惯养的,何曾受过现在这份苦。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边,便已经是最痛的了,还要感受到的四周那些宫君们的嘲笑。
其实他心里面还是不愿意要这般的想,还是觉得陛下对自已,也定是会有那么一丝的情感,绝对不会绝情到如此地步,绝对不会不听他辩驳的。
可方才陛下的眼神是那般的冷漠,仿佛看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从前的那些恩爱温存,仿佛都成了一场笑话。
好像从前那些曾经爱过的时光,只是他一个人幻想的一样,而陛下,却从未真正的陷进去过。
不,一定不会是这样的,陛下绝对不会污蔑自已的!
而萧姝是端坐在上方,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口头的沈华安,哪怕看到沈华安的额头已经磕得青肿,也是无动于衷。
这后宫里的男人,她是绝对不会真正的放在心上,若是没有跟前朝扯上关系,就可以随意宠着。倘若和前朝的事息息相关,那么她就不会讲一丝的情感。
从前她也的确是宠过沈华安,也的确是挺喜欢沈华安的性子,可喜欢归喜欢,绝对不会让男人排在江山的前面。
“沈华安,朕念着你姐姐的战功,放任你在后宫里胡作非为,可你却丝毫不知收敛,残害子嗣,这一次,朕绝不可轻饶!”
嫣红的嘴唇冷冷的吐出这些话,仿佛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扎进了沈华安的心理,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坐在上方的萧姝。
原来陛下当真是因为沈家,因为姐姐的缘故,这般果断的把罪责全都担在他的身上!
这一刻,沈华安哪怕是心里有再多要辩解的话,却突然说不出口了。或许这一切早就只是个局吧了,或许这一切是陛下允许的!
平日里那竟是嚣张的面容,却变得心如死灰,绝望自己,原来这几年来的恩爱情深只是一场笑话…
萧姝还是那般的威严气势,哪怕是在这寒冷的深夜里。哪怕是身着一袭紫色的单薄衣裙,哪怕肩膀上的衣物全都被落在肩头的雪花染湿,觉得肩头一片冰凉。却还是坐得端端正正,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
为了江山稳固,什么都可以舍弃,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若是心慈手软,优柔寡断,这天下还要不要了!
而坐在下方的宫君们,哪怕个个都披上了厚厚的斗篷,却仍然都是冷的瑟瑟发抖,有的刚腾出手来喝上几杯热茶,却又是被冻得收回了斗篷里。
王夫淡漠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毕竟此刻,这事情要如何解决,早已就由不得他来决定。看着窗外的雪景,才发觉原来这雪从未停,一直在下着。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把两只手交替在一起,相互摩擦,才微微觉得有了些暖意。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斗篷,上面有着许多温暖的绒毛,围在身上必定是极其暖和的,可为什么他还是会觉得这么冷?
没有人注意到,王夫那浓密的睫毛上,粘上了几滴泪珠。
…
…
…
“主子,您当心身子,不要太难过了…”
莫安是一脸心疼,看着楚尘哭的是这般的痛苦,他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无论是心里那真心实意的舍不得,还是以后少了一个争宠的底牌。
“那是我的孩子,那是在我肚子里呆过的孩子!”
楚尘无助的看着床上的纱慢,两滴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沾湿了枕头。
原来孩子没了的滋味,竟是这般的痛,这两个多月以来,他是感受着肚子里的那个生命,在一点一点的长大。可现在突然之间,却没有了。
明明他还是带着期盼入睡的,想着着每天喝这么多补药,能够让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好好生长,到时候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他甚至还想亲自照料这个孩子,看看这个孩子的眉眼间,是否会尔有几分的相似。因为这个孩子是在这个世界里,他和姝儿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可现在,连这仅有的联系都没有了。
本来他在这个世界里就卑微如尘埃,也仅仅是凭着这个孩子,才能多见到姝儿几面,才能多在他心里留下几分印象,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突然想起从前后宫里,也不是没有流产过的妃子,可那时候的他,也只是为了孩子没有了而担心,没有去顾及那些妃子如何。
现在想想,倒真是太过冷酷无情了。
或许真的是孩子没有长在自已的肚子里,就远远不止失去孩子是有多么的痛苦,现在,他终于领会到了那种失去亲生骨肉的滋味。
“主子,陛下一定会主子做主的!”
莫安紧紧的抓着衣袖,面中带恨,毕竟主子怀这个孩子是有多么的艰难,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日日喝着那酸是无比的汤药,有的时候恶心干呕,整天整天的吃不下饭,为的就是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
或许作为奴婢,他也是私心的想过,只要主子生下的一个小公主,日后的恩宠也就算是保住了,必定就不会像从前那般被冷落了。
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幻影,也不知此事过后,陛下对主子还会不会如同从前一般,倘若主子再失了宠…
“是谁害得我…”
楚尘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呼吸加重,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仇恨的滋味。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只是小打小闹,受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也就算了,可没想到那些男子,竟是如此的恶毒!
“是沈宫君,是沈宫君在紫湖貂裘上下了麝香,主子畏寒,日日将狐貂裘盖在身上,这时间久了,吸入的麝香过多,孩子就保不住了…”
眼瞧着自家主子都已经痛苦成这个样子了,但莫安还是不得已真相说了出来,毕竟主子也有权利知晓这些,更是知晓了这宫中的事是如何的肮脏,日后才能防范。
主子毕竟只是出身民间,从不知之后宫里的争斗,是有多么的吓人。
可这件事也是他们做奴婢的疏忽,竟没想到陛下亲自叫人拿来的紫狐貂,竟然是沾染上麝香的,光每日检查那些补品,又有何用?
可这些事,到底是他们这些奴婢们的失误,不管怎么样,陛下定是会迁怒到他们身上的,只希望那个时候,主子能够为他们开口求情,能够少受些皮肉之苦。
“他倒是好深的心思…”
楚尘苦笑一声,只是那眼角的泪,仍是源源不断地落着,这也是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切肤之痛。方才肚子里那一绞一绞的痛觉,都在告诉着他,孩子没了。
是沈华安做的,是平日里那个嚣张狂妄的沈华安做的!
终究是他把这个世界的人,想得太过美好了,总以为这些男子再如何,也不会有那般狠毒的心肠,终究是他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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