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那日,宫里来了圣旨。
“朕惟佐理内廷,宜备赞襄之位;协宣阴教,允资淑慎之贤。爰考彝章,式隆典礼,咨尔林氏,笃生望族,克备令仪。赋质端良,彤管之徽音夙著;禀心恭顺,褕衣之锡命攸宜。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册封尔为贵妃,封号憙。其益懋柔嘉,翼中壶而敷雅化;永怀祗敬,导嫔御以树芳型。钦哉!”①
林绯羽只觉得腿都跪麻了,终于听到册礼官梁九功亲切的道喜声:“恭喜林大人,恭喜林大姑娘!”
虽然林绯羽还没有进宫,但圣旨写的清清楚楚,她是当今皇上册封的第一位贵妃,还是有封号的那种。
“同喜同喜,梁总管这边请,且先喝杯茶水。”
林如海客气的请梁九功入座,谁知梁九功却推脱了:“多谢林大人美意,咱家还有另外几个姑娘家要去,林大人家是头一户,宣了皇上的旨意,还要将教养嬷嬷给林大姑娘。”
梁九功的话刚说完,就见一位嬷嬷越众而出。
林绯羽定睛一瞧,来人不是余嬷嬷又是谁?
“奴婢给姑娘请安,给林大人请安。”余嬷嬷福身行礼,规规矩矩的给林绯羽和林如海请安。
林绯羽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好在林如海和气,替她打了圆场。“嬷嬷不必客气,嬷嬷是来教导小女的,在此期间她依旧是林家的姑娘。”
梁九功见林如海父女客气,并没有为难余嬷嬷,便笑得开怀:“得嘞,人已经交给林大人和林姑娘了,那咱家就不耽搁了,咱家先告辞!”
林如海忙交代昌叔送客:“昌叔,送送梁总管。”
昌叔去送梁九功,林如海交代罗嬷嬷先带余嬷嬷去后院安置:“罗嬷嬷,嬷嬷一早过来必然辛苦,你先带嬷嬷去歇着,我带他们去给太太上香。”
罗嬷嬷早已习惯在林家谨言慎行,主人家的事情她从不会多问一句,故而听了林如海的吩咐便朝三位主人行了告退礼,带着余嬷嬷去了后院。
待她们两人走远后,林如海便屏退了众人,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他不由肃了肃脸色。
“刚刚的圣旨想必你们也都听到了,你们姐姐被封为了贵妃,这是咱们林家无上的荣耀。但福祸相依,为父不希望以后旁人说起贵妃母家,便道贵妃的弟妹都是不学无术、仗势欺人之辈,你们可明白为父的意思?”
林黛玉自小就是林如海教的,父亲心里那点小心思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当着弟弟的面,她不好拆穿罢了。
但父亲说的话没有错,若她和弟弟惹是生非,牵连的就是姐姐了,她忙乖巧的回道:“父亲苦口婆心,女儿和弟弟必定会谨言慎行,绝不会让姐姐在宫里为难的。”
林如海满意的看着林黛玉,很快就换上一副警告的目光去看林瑾瑜。
“虽说你姐姐一入宫就是贵妃,但自古出嫁的女儿在夫家过得如何,都是要看娘家的实力的,为父如今年纪大了,不知还能在朝中支撑多久,以后你两个姐姐在姐夫家过的如何,就看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了……”
林瑾瑜因为林如海这话,吓得脸色苍白,还不等林如海开口,他便乖乖的低下头认错:“父亲我错了,我不该自得意满,不该因为会背《孟子》而骄傲,往后我一定会更加勤奋上进,好好给两位姐姐撑腰的!”
见林瑾瑜保证又保证,只差指天发誓了,林如海这才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也不亏为父这么多年来对你悉心教导!”
父女三人去祠堂给林家列祖列宗和贾敏的牌位上了香,林如海便打发林黛玉和林瑾瑜先回去了。
“羽儿,刚刚梁总管的话你都听到了,你们五人之中,你的位分应当是最高的,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将来你入宫后更得小心谨慎。”
林如海耐心的跟林绯羽分析:“刚刚的圣旨我自信听过,写的很好,不仅肯定了你的身份,赞赏了你的品行,皇上对你的期许是希望你能做六宫典范,若为父猜得没错,待你入宫后,说不得还要辛苦我儿协理六宫的。”
林绯羽虽然知道圣旨上都是说她好,但她毕竟对册封用词的解读没有那么精准,理解自然比不上林如海这位探花郎。
“我哪有册文上说的那样好?若万一皇上知晓我是林家养女,会不会治女儿一个欺君之罪?”
林绯羽心想皇上肯定她的出身,那一定是不知道她是林家的养女,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多嫌弃呢!
林如海慈爱的看着长女:“你当真以为皇家不知吗?就连你记在你母亲名下,宫里都一清二楚。皇上若不是肯定你这个人,为何给你的封号是“憙”?憙,喜字加心,皇上待你的心都在你的封号里了,我的傻女儿,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
林绯羽的脸霎时红到了耳后根。
这简直就是大型被老父亲转告表白的现场,是她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程度!
“皇上用‘憙’字给你做封号,一来是想用这个字向你表明心迹;二来,‘憙’字与‘熙’字同音;三来,也是表明他想与你惺惺相惜罢。”
林绯羽的脸红的能滴得出血来了,也亏得父亲有先见之明,将妹妹和弟弟支走了,要不然她以后怎么见人?
还有,封号的意思父亲自个儿知道就算了,还要特意解读给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为父看到皇上肯在你身上这般用心,心里十分高兴,但也因着这份特别,父亲又担心宫里多少明枪暗箭都指向了你,”林如海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脸关切的看着林绯羽,“还是父亲跟你说过的,父亲不指望通过你来光宗耀祖,父亲只希望将来你入宫后,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过一辈子,凡事以你自个儿为重。”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父亲对自己的期盼,但听到他再三叮嘱自己的时候,林绯羽还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父亲的话,女儿都记在了心上,将来女儿入宫后,一定会规行矩步,绝对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女儿的机会!”
①出处《清实录康熙朝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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