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闹哄哄的,屋里的贾宝玉虽然昏睡着,却将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守在旁边的晴雯见熟睡的贾宝玉眼角挂着清泪,又气又心疼:“我们爷还病着呢,他们就在院子里吵上了,也不分个时机也不看看地方!”
袭人忙拦住了她:“你可小声些,这会子都在气头上呢,仔细将火发作到你头上来!”
两个人嘀嘀咕咕正说着话,只见贾宝玉忽然坐了起来,“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黑血,吓得袭人和晴雯方寸大乱,尖叫声险些掀开了屋顶。
外面刚刚还在吵架的人一听到屋里的惊叫声,忙不迭的往屋里冲。
晴雯正忙着给贾宝玉擦拭嘴边的血渍,袭人正在收拾染了血的被褥,只不知为何,她冷不丁的捂着嘴巴开始干呕了起来。
霎时间屋里刚进来的人脸色大变,贾母给王熙凤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快带你这几个妹妹们出去,别吓着她们了。”
别人不懂,可林绯羽并不是没有任何经验的人,贾母这是要处置人了,怕脏了她们的眼睛,所以先支开她们。
姐妹几人无处可去,便只得去离怡红院最近的茗礼堂了。
林绯羽看了眼王熙凤,开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宝兄弟就挨打了?”
王熙凤睨了坐在对面的薛宝钗一眼,似笑非笑:“这事你问我却是问错了人,合该问你宝钗妹妹呢,前因后果,她最是清楚。”
薛宝钗一愣,愧疚的低下头去:“凤姐姐,这事虽与我有关,却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导致的,姐妹们一处处着好好说话便是,还请凤姐姐不要牵连于我,要说起来,我与凤姐姐也是嫡亲的中表姐妹,可比……”
“你明白就好,如今我那好姑姑眼光愈发高了,我便与你明说,你王家是商户之家,若是老祖宗真要宝玉承袭爵位,你一个商户之女,太太是决计瞧不上的!”
薛宝钗脸色更加苍白了,她咬唇道:“我早心知肚明,她瞧不上我,难道我就瞧得上她儿子?这天底下的好儿郎千千万,我为何要瞧上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
林绯羽心中大骇,薛宝钗这是断了金玉良缘的念头?
“好志气!”却见贾探春抚掌大赞,“宝姐姐说的正是呢,旁人我不曾见过,也不便比较,可我瞧着琏哥哥今日这般,就比宝玉好千百倍,从前他也是不着调,可他如今读书用功,又敢当众护着嫂子,更是有一家之主的气概,不是比宝玉好太多了吗?”
王熙凤劝道:“探春你少说两句,回头你姨娘和你弟弟又该怪你了,今日家中的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便是像宝玉这般,太太还挑剔你们宝姐姐,焉知将来你们不是下一个被挑剔的?”
“所以说,咱们女儿家也不必一味的顺从,”林黛玉看了看身边的贾迎春,叹道,“旁人都还好说,我最担心的却是迎春,若凤姐姐和琏表哥真分家出去单过了,谁来管迎春?”
林黛玉这么一说,林绯羽就想到了原著里迎春因为五千两银子嫁给孙绍祖的事情了,她不由得看向王熙凤,恳求道:“嫂子今日既然已经很府里闹上了,可否到时候分家出去单过的时候带上迎春?若嫂子不管家了,到时候把迎春留在府里,更无人管她了,她向来又是个闷嘴葫芦,被人欺负了连吭都不吭一声,身边没个做主的人如何为能行?”
“绯羽和黛玉说的是,迎春姐姐最是胆小怯弱,凤姐姐今日跟老太太和二太太闹上了,将来迎春姐姐留在家中必会遭殃的!”
探春也看着王熙凤:“凤姐姐,你看在琏哥哥的份上,照顾照顾迎春姐姐,可好?”
一圈人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王熙凤自然不能再拒绝了:“我这头倒好,我们家人口简单,就一家三口,多个迎春还能热闹不少,但也要看迎春自个儿是否愿意不是?”
迎春看着姐妹们一个个的都是真心为她着想,心下感动之余,不由得红了眼眶:“多谢姐妹们的关心,只要不给嫂子和哥哥添麻烦,我愿意跟着嫂子和哥哥过活。”
其他姐妹都明白的道理,迎春又哪里不明白呢?家中父亲不管事,继母就完全是个指望不上的,从前哥哥和嫂子因为管家管她管的虽然少,但也并不是不管,若哥哥嫂子分家出去自个儿过了,她在府里更是连个问一声的人都没有了,虽说平时跟家中姐妹一同处着倒也没什么,可她们是无法代替那份嫡嫡亲的血缘的。
“有你这句话,嫂子就是吃糠噎菜,也有你一口吃的!”
王熙凤心中感慨着,没想到迎春竟是这般体贴的一个人,她感动之余,又不免有些自责平素对这个存在感极弱的妹妹关心不够。
想到这里,王熙凤又想起了刚刚在怡红院看到的那一出,不由跟在座的姐妹们说道:“宝玉如今再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你们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以后有些事还是要避讳一些,我刚刚若瞧的不错,袭人像是已经有了,宝玉他……说不得也要当爹了……”
除却林绯羽以外,当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愣住了。
“好了,此事你们心里有数就好了,以后须得堤防着男女有别,尤其是三春姐妹,自小宝玉就扎在姐妹堆儿里,去各处的闺房更是如进无人之地,往后可不许再这般由着他了!”
王熙凤毕竟是过来人,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一清二楚,眼下老太太那边还没有拿出章程来,还不知道袭人肚子里的孩子该如何处置。
“林家两位妹妹倒也罢了,她们身边都是自个儿带的人,要拦必是能拦住的,可其他人也就未必了,你们可得好生想一想要如何让低下的人为你们着想。”
林绯羽沉默片刻,这就是古时候身为女子的掣肘处,似贾宝玉这般,旁人不会说他,却一双眼睛盯着女孩儿们,难道贾宝玉的腿长在她们身上不成?
“多谢凤姐姐提醒,”薛宝钗是几人中最大的,只得替她们领了王熙凤的好意,“我哥哥这回闯下此等大祸,想必我们也在府里住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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