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是趴在床上见的曹进,边上还陪着个气鼓鼓,拿眼不断瞪人老头儿的李月儿。当她知道这个笑眯眯的老头就是县衙的人后,乖巧的态度就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都是他们害得哥哥受伤,他们都是坏蛋,哼!
“还请老先生多多恕罪,我这妹子有些失礼了。”李凌倒是对他颇为客气,还想要起身待客,却被曹进给拦住了:“李公子不必如此,你背上有棒伤,还是养着为好。”
两人就这么先来了一番客套,都把月儿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李凌才入正题问道:“不知老先生驾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哈哈,老夫今日见你是为了两件事情,第一就是代县尊大人来看望于你,毕竟让你受苦是我县衙之责,喏,这里还有一瓶伤药,是京城御医圣手所制,最是能治伤养肌,你可拿去一试。”曹进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看着晶莹剔透的小瓶子来递了过去。
李凌给月儿打了个眼色,后者才有些不情愿地接过,又稍稍欠身称了声谢,态度也总算好了些。李凌则趁机道:“其实是草民该谢县尊大人和老先生才是,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恐怕我真就危险了。不过我在公堂上所说一切全是事实,还望县尊大人能够一查到底。”
“这就是老夫来此的另一件事情了。”曹进看着他,面带赞许道,“县尊也和我去过架阁库,那里的账册书卷当真堆积如山,光看着就叫人心惊啊。可李公子你居然能以一己之力在短短时间里便找出诸多庄弘贪赃的证据,连十八年前的弊案都能被翻出来,实在非常人能做到,叫人好生钦佩。
“只不过……光是你交上的这些证词还不足以定一个朝廷命官之罪,所以按县尊大人的意思是要再作细查才行。此事必须找一个有能力,又足够叫人放心之人来做,而你便是最佳人选。李公子,县尊大人如此器重于你,你可不要让他,还有这全县百姓失望啊。”
听着他语重心长的说话,看着他那副关爱后辈的模样,李凌嘴角一勾,轻笑起来:“老先生言重了,草民可担不起如此赞许。另外,我终究还是原告,与本案更是大有牵涉,如此去查是不是多有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即可。”说到这儿,老头眼睛一眯,又道,“还是说经历了前番之事后你李公子怕了,不敢再伸张正义了?”请将不如激将,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年轻人时,他觉着这样的效果反倒比拿大道理来强行劝说要管用许多。
可李凌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面对如此说法,这个年轻人居然无动于衷,只是似笑非笑地趴在那儿,和他对视了起来,就好像他早已看穿了一切似的。这种感觉可不是太好,也让曹进略有些紧张起来,忍不住道:“李公子觉着哪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但说无妨。”
“那就得罪了……老先生今日受县尊之命而来请我过去查账,可是因为现在你们无人可用?又或者说,事实上如今的县衙内县尊大人根本号令难出,所有人都不肯奉命行事啊?”
曹进的身子随着这话猛然一震,腰板都不自觉挺直了几分,目光也变得不同:“你……”他很想问对方一声你是怎么知道的,但话到嘴边到底没能出口。
李凌却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又笑着道:“看来县尊大人的处境也不太妙啊,所以才会想到让我帮着继续查账。”说话间,他心里一阵吐槽,对方不愧是官,当真能说,居然就能把请自己帮忙说成给自己进步的机会似的。
不过面上却又道:“倘若真是如此,在下倒是愿意为县尊,为我江城县的父老乡亲们出一把力,铲除庄弘!”
曹进本来还想否认呢,听他这么一说,便迅速改变了主意,苦笑道:“李公子还真是聪明得紧啊,居然叫你看出了端倪。也罢,事情就如你所说,不过相比于县尊的处境,你也确实更危险些。因为一旦这次不能把庄弘入罪,只怕接下来他就要逍遥法外,同时气焰更盛,彻底掌握县衙大权。到那时,县尊固然难有作为,可你如此得罪过他,只怕下场……”
这倒是实话,李凌这时出手不光是帮人也是帮自己。所以他即刻道:“老先生说的是,所以我责无旁贷。不过在我答应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
见他点头,曹进心头便是一喜,连忙道:“你说,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律法,县尊必然会满足于你。”
“我就是想再见一见县尊,与他面对面深谈一番。”李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好办,老夫就可以答应你。要不这样,明日一早你去县衙,然后县尊自会与你相见。”
李凌却在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后说道:“事不宜迟,我觉着还是现在就去吧。毕竟事情紧急,以免夜长梦多啊。”
“也好,只是你的身体……”
“不过是些皮肉伤,也敷过药了,只要不碰着就无碍。”李凌说着双手在床上用力一按,已翻身坐起。这下却把月儿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哥,你伤还没好呢,怎么能这时候出去呢?”
一作力间,背上还真就一阵火辣辣的疼,但李凌还是忍住了没有叫唤,一边换上鞋子,一边对满脸担忧的月儿道:“我这又不是去挑担卖力气,只是去县衙转转,不会有事的。你看我都在床上趴半天了,总得活动一下吧。”
“可是……”月儿还待再劝,却被李凌打断,摸了下她的脑袋道:“乖,我去去就回来,你安心在家准备好饭菜就可以了。今天吃清淡点,我要吃萝卜汤。”
小丫头终究不想和哥哥唱反调,只能低低应了声,然后有些担忧地目送他与那个可恶的老头儿一起出门而去。
当李凌二人来到县衙时,这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场面,连个守门的差役都不曾见到,实在太不像话了。不过这也好,至少李凌是可以没有半点阻碍地直入二堂了,想想之前来县衙的两次的场景,当真是差别太大了。
而就在他二人进入县衙后,对过茶棚里有个汉子也迅速起身,口中嘟囔了句:“这小子又来做什么?”便匆匆离开。
县衙二堂也还是那副静悄悄,没几个人的样子,魏梁端坐公房案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曹进在门外请见,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看到还有李凌后,脸上才多出了几分笑容:“进来说话吧。”
李凌看着面前这位年轻县令,心里再度吐槽:“大哥,你一个靠才学当官的要不要这么开挂,还长得如此英俊?帅气他能当饭吃吗?连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都跟梁朝伟似的,你好意思吗?”
心里说着这样的话,礼节却不可少了,依旧恭敬地弯腰参见。这让魏梁对他观感更好了几分,摆手道:“不必拘礼,你们都坐下说话吧。”
曹进倒不客气,在左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可李凌却只是走到右侧,站住了。这让魏县令颇感奇怪:“怎么不坐?你不必如此紧张的。”
“呃,还请县尊大人见谅,草民臀背有伤,实在不敢落座。”李凌苦了张脸说道,之前他都是趴着的,哪敢坐啊。
“哦,倒是本官的不是,忘了有此一节了。那你就站着说话吧。”魏梁说着一笑,精神倒是放松了些,“你既然来见本官,想必是答应愿意帮我们查账了?”
“这个草民自然是义不容辞。”李凌抱拳回道。
“那最好不过了。只是……这次只有你一人去架阁库查账,任务可是不轻啊,你可有什么要求吗?”
李凌摇了下头:“查账自然是难不住我的,不过草民还是有一事想问县尊,还请县尊不要怪罪。”
“本官虽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但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被你几句话就给气到了。你说吧,说错了也无妨。”
李凌看了对方一眼,知道他这话倒是发自真心,不觉对这位魏县令又多了几分好感。年纪轻轻有此涵养,怪不得能成一县之尊啊。
笑了下后,李凌才开口:“县尊,其实想要把相关贪腐之事彻底查个水落石出也非什么难事。不过我所担心的却是,即便我们真查到了这一切,又能成功把庄弘等人定罪吗?以如今他在县衙里一手遮天的权势,县尊真觉着有了证据就能扳倒他吗?”
在场两人都是一愣,魏梁更是差点说上一句“老铁,扎心了!”如果他知道有这么句话的话。然后这两人的脸色又是一阵变化,似愤怒,似无奈,最后却化作了一声叹息。
倒是曹进,这时已经看出了些端倪来:“李公子可是有什么更好的对策吗?不如说来听听?”
随着他这话出口,魏县令也迅速盯住了李凌,等着他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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