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秋与傅昌宗在煮酒闲聊,顺便给一干人透底,确保不会出乱子。
周应秋的人确实没有添乱,宫外的雪是越来越大,却也阻挡不了流言蜚语的炽热发展,随着雪花弥漫京城每一个角落。
茶馆酒肆,青楼勾栏,这个时候最是热闹,欢声笑语,淫声浪词不绝于耳。
欢腾一阵,他们的热心都迅速转移到了朝政来,这个时候大明士林阶层,最是喜欢高谈阔论,热衷于朝政,对朝野动向分外敏感。
“你们听说了吗?周应秋就要被‘另调他用’,估计就要归乡了。”
“归乡?他想得美!这些年他得罪了多少人?处置东林党他就是最出力的,别说回去了,他今天被夺职,当晚会被打死在街上!”
“说的也是,这周应秋到底是吏部尚书,怎么会说倒就倒?”
“那还不是咱们的好皇上说了算,他卸磨杀驴,刻薄寡恩出了名的,连信王,他的亲兄都能发配去陕.西,一个外人算什么!”
“这周应秋倒了,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你们想想,这些年朝廷上下基本上都换了人,大部分都与他有关……”
“有什么大不了,再换一批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拍皇帝马屁,咱们大明还缺人当官吗?”
不知道有多少牢骚,怨言,都在这个时候畅快的发出,响彻不休。
一旁衣衫暴露的姑娘们,柔声腻语,软玉温香,成了他们最大的快慰与得意。
大雪丝毫没有停下,减弱的迹象,京城的地面上已经厚厚一层,淹没脚面,天气更加的寒冷,一阵阵寒风呼啸,激荡京城内外。
城东的一处院子内,上好的水炭烧着,偌大的房间内犹如春天,温暖舒适。
王纪与道士正在对弈,棋子密密麻麻,几乎遍布整个棋盘,两人依旧在不断的落子。
吴有为站在一旁,神色平静,从容,带一点微笑的看着。
好一阵子,王纪咳嗽一声,开口道“仙师,周应秋倒了,对我们的计划没什么影响吧?”
道士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笑着摸了下胡须,道“不但无碍,还是好机会。”
王纪也笑了声,他也知道浑水好摸鱼的道理,没有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吴有为向着道士道:“仙师,周应秋自败是给了我们机会,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道士看了他一眼,道:“吴大人要做什么?”
王纪也捏着棋子,抬头看向他。
吴有为也不隐瞒,道:“老大人,仙师,景正不得人心,天下皆知,现在连他的亲信都自败,咱们应该乘势而起,虽然吏部尚书未必能争到,可一些关键位置,比如文选司,应该控制在我们手里!”
仙师颇有仙气的一笑,看向王纪道:“吴大人此言……倒是有些道理。”
王纪神色不动,道:“是吕纯如告诉你的?”
吴有为目光微变,还是道:“是。袁任霄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咱们可以乘机向吏部安插一些人,未必不能争到一些关键位置。”
王纪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看向道士。
道士啪的一声落子,道:“不妨试试,只要不打草惊蛇,能争取到也是有好处的。”
王纪微微点头,旋即又道:“吕纯如此人心地不纯,乃阉党余孽,现在只是迫不得已,日后定要划清界限,你心里要有数。”
吴有为大喜,道:“是,下官明白。”
道士摸着胡子,与王纪相视一笑。
宫外再怎么热闹,也不如宫内的安静。朱栩来到鱼藻宫,没有将一身寒气带进内室,只站在外面看着。
李解语给他拿来新的外套,轻声道“皇上不用担心,慈烨就是咳嗽了几声,现在已经好多了。”
朱栩一边穿衣服,一边点头道:“小孩子抵抗力弱,尤其是这样的天气,一点都大意不得。用药一定要谨慎,是药三分毒,孩子还小……”
李解语给朱栩理着衣服,道:“嗯,臣妾小心着,现在都是日夜看着,片刻不离人。”
朱栩换了身衣服,舒服多了,又望了眼朱慈烨,见他睡的欢实,便道:“嗯,这个冬天咱们估计是睡不踏实了,多辛苦一下吧。”
李解语轻轻笑了声,而后微微咬着嘴唇,道:“皇上,总是睡在御书房也不是办法……臣妾宫里有几个宫女文静得体,皇上如果……”
朱栩瞬间听懂了,连忙一摆手,道:“日后再说吧,朕先去了,你照看好慈烨。”
李解语轻轻点头,送朱栩出宫。
朱栩在走廊里走着,心里暗自摇头,他现在忙的脚不沾地,哪里还有心思宠幸女人。
提到女人,朱栩又想起了老太妃给他选的那个皇后,心里琢磨着,得找个机会去看看,先得定下来,安个心。
朱栩刚到御书房,曹化淳就道“皇上,旨意已经拟好了,是否盖印?”
在椅子上坐下,朱栩拿过来看了眼,心里想了想,道:“今后关于政务的事务,旨意优先由内阁拟定,这道旨意等等再发。”
“是。”曹化淳道。
朱栩下意识的拿过手边的奏本,入眼就一怔,这是锦衣卫的密信。
朱栩抽开看了眼,是设在琉球的锦衣卫情报中心发来的,有些意外的看下去。
接着他就面露异色,里面描述了琉球最近的变化,尚丰王在被进一步架空,琉球的改革在加速,朝廷派的人也渗透到各方面,尚廉的巡抚衙门对琉球的控制在加强,正在努力训练军队,也在向大明购买军火。
朱栩笑了笑,没有在意,琉球能自立一点,他也开心,将来或许能帮不少忙。
这封信的后面,还写了萨摩藩以及九州的一些情况,言称九州民乱在扩大,九州的几国已经压制不住,向幕府求援,幕府开始派人参加,已经有五千人渡过关门海峡,在岛原附近参与了镇压。
朱栩看着这封信,眯了眯眼。
‘小冰河’对海岛的影响应该更大,倭国现在显然也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伤害,内乱迭起,战事不休。
朱栩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敲击着,突然道“传旨给鹿儿岛基地,桦山久守,命他们招募倭国武士,最好是海盗,倭寇这些,好生训练着,先三千人吧,朕明年有用。”
曹化淳一怔,道:“遵旨。”
朱栩想到这里,就道:“布木布泰那边现在准备了多少船只了?”
曹化淳想了想,上前,在朱栩桌上找了下,拿起一道奏本道:“这是布木布泰上的奏本,奴婢记得,有十个船队,可能超过百艘。”
朱栩接过来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去。
布木布泰在奏本里写的颇为详细,这些船队并不完全是赤羽商行旗下的,不少都是合作,或者其他商行,并且琉球,荷兰,西班牙等的船队还没有完全驻扎过来,以后可能会更多。
这些船队现在都是定向贸易,划定了固定航线,贸易商品,甚至是交易对象,可以说,布木布泰的功课做的相当扎实,计划也详实。
明朝对海贸可以说还是很陌生的,倒是福.建沿海‘走私’的商人比较多,对海贸更为熟悉一些。
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一口吃不成胖子,要渐进的熟悉,走出去,尤其是越过马六甲,将对大明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朱栩不打算干涉布木布泰的动作,想了想,道:“天.津卫的战舰,现在情况如何?”
曹化淳道:“基本上已经竣工,一个月后可以尝试下水,但现在是冬天,工部,船厂那边还是希望年后试水,年中应该可以使用。”
朱栩摇头,断然道:“朕等不了!明年最迟三月份朕就要,要他们给朕彻彻底底的检查清楚,绝对不能出事,这艘战舰要远洋,要是中途解体了,朕要他们所有人的脑袋!”
曹化淳已经知道朱栩的目的,抬手道:“奴婢遵旨,这就再次拟旨,申斥工部,皇家政院以及天.津卫船厂。”
朱栩态度坚决,语气厉然道:“告诉他们,明年大议,朕会带文武官员去看,要是他们做不好,提前将棺材都准备了!”
“遵旨。”曹化淳道。
朱栩摆了摆手,继续拿起奏本,开始他的正常工作。
虽然朱栩的旨意还没有下,内阁那边已经在做准备了。
两大衙门这么多人群殴,外加还打了一驸马,行政处罚之外,还涉及‘刑罚’,一拨人还要走一遭大理寺。
袁任霄,魏学濂现在都被关到了间邪司,间邪司基本上继承了过去东厂,锦衣卫的地盘,现在又分外的低调,即便关押着一群人,也只是简单的做着笔录,其他的事丝毫没敢碰。人证物证齐全,也不需要做什么,然后移交给刑部,准备过堂给大理寺审理。
按理说,这种案子很容易处置,领头的,判个半年或者几个月,罚点银子就算了结了。
问题是大理寺的品级太低,大理寺卿也只是从三品,涉及吏部的袁任霄,督政院的魏学濂还好说,巩永固是皇亲,驸马,又没有了三司会审,这让汪乔年犯了愁。
他刚刚上任,杨涟等人案子还没来得及重审,现在又来这么一个案子。
想了又想,汪乔年只得上内阁,由内阁出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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