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擒豹遇见了鬼,管家和五珍伴读,及其他厅中人等,一并手忙脚乱,各自捉鬼,却哪里能捉的住。
只闹得凳子倒了,桌子翻了,碟子碎了,茶盏泼了,厅中人影鬼影交错,一片狼藉。
柳之思开心的站在一边,看一会儿热闹,心说够了,不宜再久留。
趁他们自顾不暇,忙拉着李克定,到在门外,对外面的人说,快去救岳大人,岳大人遇见鬼了。
众人早听到呼救之声,这次就像得到命令一般,忙乱糟糟地冲进门里,纷纷去捉那鬼影,却哪里捉得住分毫,只听岳擒豹越叫越费劲,似乎只能维持一丝呼吸,大家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全都束手无策。
柳之思趁此机会,和李克定离开了岳府。
来在门口,早有锦瑟和孙勿空在等候,锦瑟听岳府里面,乱哄哄闹成一团,但见柳之思无恙,忙说:“小姐,你可回来了,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柳之思神色从容,平静地对锦瑟说:“姐姐不用担心,岳家且忙着呢!”
李克定一直在纳闷,柳之思这是用了什么邪术,把岳擒豹折腾成这个样子?一路行来,便问柳之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之思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妖精。”
李克定又爱又好笑,说道:“你当然不是妖精了,你是仙女。”
“你又胡说。”柳之思忍不住又格格笑了几声,这才说:“只是有人教了我这个方法,专门整治岳擒豹的,哦,对了,就是那个华盖先生,你看好玩吧。
原来是这样,华盖先生真是深不可测,竟有这样的能为,李克定佩服的说。
柳之思从七岁开始,在梦中遇到凤凰,对一切稀奇,不认为难以思议,便告诉李克定:“世上有异能的任多了,咱们不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以后,千万不要小看了异能人士。”
李克定对此也不得不认同,尽管他认为江湖术士,多是欺诈,但经此一事,让他知道,真有修为的人,依然存在。又想起柳之思捉弄岳擒豹,如果一旦不能成功,岂不反遭了他的毒害,便说:“想不到你这么顽皮。豹屠可不是好惹的,以后,你可不许只身犯险。”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柳之思笑看李克定,嗔怪的说,“我如果不犯险,咱们怎么吓唬豹屠,这一次,保准他十天半月回不过魂来,咱们好从容对付日本人。何况我若不去,你怎么出来?是你非要去会会岳擒豹,我不得已,才用了这个方法,谁叫我鼓励你去来着。”
“原来你早有谋划,也早猜到岳擒豹会对我不利,只是你会这个奇幻的方法,才有恃无恐,对吧?”李克定见她为自己尽心谋划,心中感激。
“你那么坚定的想去,难道我还拦着你,看你勇敢的样子,我很喜欢,哪能不支持。”柳之思微笑的看向李克定,目光柔柔。
“嗯,谢谢你,不仅体谅我,还救我出来。”李克定顿觉知音难觅。
“你也别说的这么客气,我鼓励你去会岳擒豹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去岳家的准备,我想多了解岳擒豹,因为我想对付他了。”柳之思目光中忽现杀气。
李克定看那目光,也不禁为之气挫,问道:“你为何要对付他?”
“告诉吧,我本来是想再等上一年,才对他出手的。”
柳之思要对付岳擒豹,是早晚的事情,因为他是二舅升迁路上的拦路石,不挪开他,哪有津海道尹的位置,只是二舅刚刚升任津海道实业科主管,资历尚浅,若在过个一两年,正是好时候。
“这么说,你是为了我们李家,才决定提前对付岳擒豹了?”李克定问道。
“对!他和东条仓介勾结,充当日本人的猎犬,害你父亲,所以我不想等了。”柳之思语气中先是带着愤恨,后又笑道,“要尽快发起对他的进攻,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所以,你才要去岳家,还执意要见岳擒豹的伴读。”李克定分析着,问道:“看来,你是想毁他声誉,做为进攻手段?”
“也许是,也许不是,具体从何处突破,现下我还没想好。”柳之思回答着,“你放心就是,等我回北京了,再好好谋划,这一次,就算不要他的命,也要让他倒台。”
此时的李克定,听柳之思要对付岳擒豹,于她曾经帮助东条仓介,拆掉申州文庙的不快,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觉得她便是自己最亲的人。
诚挚的说道:“谢谢你,之思。”
“谢我,你打算怎么谢呢?”柳之思笑问他。
“你说吧。”李克定眼底透着无尽的喜欢,说道,“怎么谢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以后,我定然提出条件,让你谢我。”柳之思目光闪动,似充满一种渴望。
李克定斩钉截铁的说:“不论你提什么条件,我一定践行,大丈夫一言既出,最多有死而已,岂能食言。”
“哈!你是大丈夫吗?”柳之思笑问他。
“现在还不是,我正在努力。”李克定有些郝然。
“你自信一些好不好。”柳之思说,“在我看来,你就是大丈夫,且当之无愧。”
“是吗?”李克定霎时心中似充满了力量,微微昂起头,“我真想顶天立地,可惜总也做不到。”
柳之思格格的笑了几声,说道:“大丈夫,不见得就顶天立地。偶尔的明哲保身,也不失大丈夫本色。孔子不是说过吗,邦无道,危行言逊。”
“嗯。”李克定点头,“你说的对,邦无道则愚嘛。”
二人会心一笑,李克定又问柳之思:“你哪天到的天津?”
“还能是哪天,就是昨天嘛。”柳之思说。
“昨天?”李克定奇怪的问,“我昨天去车站,怎么没见到你?”
“你没见到我,但我却见到你了。”柳之思看着前方,一双眼眸清澈如泉水。
李克定登时明白,她肯定是看到我和陆宛在一起,便没有叫我。
忽又想起华盖让我去接北京过来的人,可能便是柳之思,而自己却接成了陆宛,真是阴差阳错。
柳之思见他沉默,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华盖说的话来。”李克定回答,“他让我去车站接人,说是能帮我救出父亲,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你吧。”
“你可别高抬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还是你的陆宛管用。”柳之思心头多少有些失落,她一片痴情,可他却有一个陆宛。
李克定已经听出柳之思语气中有责怪之意,笑笑说:“你当然有这个本事了,今天,你不是把岳擒豹耍的团团转么。”
“那是华盖之功,可不是我的本事。”柳之思刚刚有些吃醋,遂想起外祖父的叮嘱,才稍稍平复,何况救克定的父亲,乃当务之急,遂又微笑道:“你别急,我保证少则五日,多则七天,必将你父亲解救出来。”
“那可太好了。”李克定既兴奋又感激的说,“倘然如此,你就是我们李家的恩人。”
“你也别总给我戴高帽,这几天,你得听我吩咐,知道了吧。”柳之思说。
李克定忙点头:“知道,我唯你马首是瞻,你尽管命令就是。”
“你说的好听,今天在酒楼的时候,明明对我不满意,别以为我不在乎。”柳之思似有伤情之状。
李克定也觉愧疚,见她如此,更生怜惜,忙说:“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
“你怀疑我什么了?是不是以为我要害你?”柳之思悠悠问道。
“不是的。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有话就明白说吧,别遮遮掩掩的。”柳之思在想,你带陆宛前去,对她深信不疑,对我却如此生分,内心更加失落。
李克定这才觉得自己伤了她的心,急忙道歉:“是我不好,我疑心你和东条仓介是一起的,你要助他拆除天津乃至全国的文庙,我不该这么想,对不起。”
柳之思已经意识到,当初自己拆毁申州文庙一事,一直没有给他解释清楚,到底还是埋下了误会的种子,便说:“你别急着道歉,申州的事情,我还是要跟你讲个清楚。”
于是,把整个申州文庙拆掉的过程,一五一十,详细的给李克定讲了一遍,最后还说,也许是她考虑欠妥,但她的目的只是为了二舅好,并没有针对新儒家的意思。
李克定终于明白,在柳之思的心里,她最在乎的是亲人,而不是其他,这无可厚非,她没有野心,也没有追求权势名利。
心中暗暗后悔,即便她拆文庙,也不会和东条仓介勾结,更加不会害自己,我当时怎么会这么想她,于是说道:“之思,你没有错。是我想的多了,你原谅我这一回,以后,我再也不会怀疑你。”
李克定已经是在恳求。
柳之思转悲情为喜悦,微笑说:“好吧,你可记住今日的话。”
看柳之思的眼神,复又如悦如羞,李克定也跟着心头欢喜,一时动情,说道:“倘若再犯,我向你负荆请罪,任你惩罚。”
“瞧你说的,没那么严重,只要我们有话讲出来,不生芥蒂,才是最好,请罪并不重要。”
“嗯,我们不会再生误会的。”李克定暗下决心。
到在柳家门口,柳之思说道:“我到了,你现在回去吧,赶紧给你小姨发电报,让她们在日本联系报社,把东条仓介勾结岳擒豹,元星子杀死日本浪人,栽赃陷害你父亲一事,尽快见诸报端。记住,报纸一定要是京都最大的报纸,包括神户,两天之内,都要见报。”
“明白,我马上去办。”李克定应命。
“好了,就先这样,四天之后,你吃过晚饭,再来找我。”柳之思微微仰头,向上看着他,补充道,“记住,只需你自己前来。”
李克定明白,今天我和陆宛今天一起赴约,她还有些介意,忙保证道:“你放心吧,四日后,我吃过晚饭,立即过来。”
马车已经停下,李克定大献殷勤,扶着柳之思下车,目送她进门,直奔电报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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