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气氛乍然凝固,陈娟娟身上的杀伐之气释放,让周边的人喘不过气嘞。
很多人都在替自家校尉捏一把汗,唯独凤凌没有担心两人会打起来,陈娟娟没有那么冲动。
齐心麟没有出声,将局面交给陈娟娟把控,这是他对她的尊重。
陈娟娟对峙几秒后,突然笑了,说:“能穿着凤阳军人盔甲的,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当我们穿上这身盔甲,过去身份抹去,此后只是守护凤阳百姓的守护神。任何蛮子来犯,我等必杀个片甲不留,您说是吧,大皇女?”
蛮子,众所周知这是凤阳人对东旭人的称呼。
“呵~”大皇女闻言白眼翻上天,不屑她的下马威。在凤凌看来,这表情还挺逗,无声勾唇。
“陛下驾到!”
尖尖的男声一嗓子穿透云层。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奢华的车撵,为宫中贵人专用,上面的花纹雕饰都是皇帝专用,栩栩如生,就连拉车的马都是四匹宝马。
两边由禁卫军骑马护送,哒哒哒的清脆马蹄声,不整齐,却很有气势。
男皇的车撵一出场,精锐营的新兵们都用力斜眼偷看,然紧闭的车窗和门帘将她们的好奇心挡在外面,不禁纷纷遗憾。
凤凌瞬间没了以往的笑容,盯着远处千拥万护驶来的马车眼尾发红,酝酿着风暴。
过去一直想着将来有一日见到他,会是什么心情,恨不得杀了他,还是毫无感情假装是陌生人。
可如今他真的与自己近在咫尺,她整颗心都在翻涌,什么情绪都有,混在一起,百感交集。
想杀他吗?
她依然想。
但更多的是想寻求真相。
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侥幸,对他的容忍。
“陛下万岁万万岁!”
凤凌随着众人匍匐那人脚下。
“平身。”
车内传来一个很干净的男子声音,清润之中带着冷淡,听者第一感觉会是此人有距离感,不容易亲近。
但对这些臣子来说,这才是上位者的姿态。
跪倒一片的众人缓缓起身,站回自己的位置。
“澜月,你总算是来了,本殿下都等你半天了。怎么坐里面不出来啊,让本殿下看看是不是又变美了呀?”大皇女语气熟稔攀谈,话中有冒犯之意,男皇身边的男官立马发威。
“放肆!怎可直称陛下名讳!”
“称呼怎么了?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么,本殿下乐意。”大皇女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也不怕恐吓,直接反驳,看起来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男官生气,想说什么,被男皇打断。
“无祁,退下。”
男皇一发声,男官便收敛,依言退下,对他非常恭敬。
“叩叩”两声马车从里面敲击,男官会意上前将珠帘挑开,露出里面的场景,但凤凌的角度看不到。
陈娟娟偏头扫了她一眼,见她还算淡定,才放心。
大皇女瞧着露脸的男皇被风迷了眼,赞叹:“果然变得更美了,难怪藏着不让本殿下看。”
“是吗,让大殿下久等是孤的不是,孤与大殿下陪罪。只是时候已经不早,雁荡山离此五公里多远,再不出发,恐要耽搁。”他唤来男官吩咐:“去为大殿下准备马车。”
大皇女拦住说:“诶诶诶不用了,本殿下跟澜月美人同坐就行。”
说着她不看他人的脸色,翻身下马,三两步朝皇撵去欲爬,被禁卫军拦在外面。
“干什么?你拦本殿下做什么?本殿下可是你们未来皇后,小心本殿下给你穿小鞋。澜月,澜月你说说他!”
众人:……这人是智障吧?
身后同行的东旭使臣默默捂脸,真是丢尽脸了……
男皇没再理她,啪的一声帘子甩下,遮挡他的身影。
男官直直脖子喊:“启程!”
队伍浩浩荡荡前进往城外走,精锐营是作为骑兵走在后头,禁卫军与皇帝必须离得近走在前方,贴身保护。还有一众侍从内侍,大小官员,便于服侍。
但奇怪的是,一般随行的官员中都是官阶高的臣子,而齐心艾没有在这一行里。
还有……
刚刚东旭大皇女话中的“未来皇后”,是什么意思?
在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两个问题,她觉得,此事或许是个关键,或许能牵扯出某些人背后的谋划。比如,澜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和谈,还是选择与秋猎同行。
一路往西南方向,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一行人终于到达雁荡山的皇家猎场。
扎好营帐后,精锐营的人轮流在外围巡逻,唐诗跟一个和凤凌分配一起的人换了班,本来是前半夜的岗,换到后半夜去了,扬言说要舍头发陪姐妹。
月色正浓,山间的月光格外亮堂,即便不点火把,也能接着月光走夜路。
经过唐诗的一顿无赖,两人终是将火把灭去,蹲在一处视野姣好的大石头上赏景。
“啊――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遨游四海,纵横江湖。”唐诗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望天感慨。
凤凌听了便正经纠正她的思想:“那你知道乞丐就是你说的过这种日子的人吗?”
唐诗抽嘴:“不是吧……我想的可是江湖侠客。”
江湖侠客,凤凌不由得轻笑,眺望远方说:“即便是江湖侠客,也没有那么容易,她们也是人,要吃喝拉撒穿衣住房,也是要生活的。若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不管到哪里,都做不到自由。”
唐诗不以为然,轻松说:“这个没问题,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富甲一方,但吃喝拉撒还是有的。”
凤凌挑眉看她,问:“你尚不能离开家里,如何做到自由?若你母亲不支持,断了你的钱财,你当如何,当乞丐?”
唐诗被说得一懵,还真特么是这样,这点她还从未想过,哪会想到自己老娘生活费都不给她。
凤凌轻叹,拍她肩膀说:“你还未经历过许多事,不知道现在的你才是最幸福的,生活不愁,家人陪伴,能追求自己的理想。”
唐诗忽然想到凤凌是个流浪儿,无父无母,甚至当过多年的乞儿,顿时心里难受。她坐起身来看去,月光洒在凤凌的脸上,大气的五官在皎洁白光下显得柔和许多,长长的睫毛下垂,似是有些神伤。
她以为凤凌是为自己乞丐的经历所难过,却不知凤凌是因为父亲的离开而伤神。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唐诗面露顿悟,看起来是明白了其中奥妙,说:“我再也不说要纵横江湖了,起码,先攒个千万两银子再考虑,到时候,咋俩一起?”
千万两银子,一品大员的年俸禄也不过几百两,这家伙还真敢说。凤凌刚想开口吐槽她,蓦地察觉到不寻常的动静,拉着没反应过来的唐诗躲到石头后方往一处看。
唐诗懵逼,想问发生什么了,被凤凌一把捂住嘴示意不要出声。她便顺着凤凌的视线看去那个方向,等了一会才发现有个黑影在往这边移动。
她一惊,以为是野兽,看这体型还是大型野兽,暗道不妙。
这时候,随着黑影的逐渐靠近,那东西从树林的阴影处走出,外观暴露于隐隐的月光下,两人一下就看清了,默契回头对视一眼,均是惊讶。
因为这不是野兽,是人,由四五个人组成聚在一起,所以从她们视角看以为是大型野兽。然而更惊讶的是,那些人身上穿的是凤阳禁卫军服饰,佩戴的也是统一的刀。
可这就问题来了,禁卫军分明是在內围保护陛下和大臣们,怎么这个时辰从猎场外面进来?还如此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分明是有鬼。
凤凌抓过唐诗的手,在她手心写下“假”字,唐诗对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正因为两人不按规矩将火把灭了,假禁卫军才没发现这里有人,悄然从她们前方经过。大概距离有二十米的时候,凤凌招招手,两人轻手轻脚跟上。
跟着假禁卫军,一路抄捷径进入猎场深处,但她们并没有往扎营的区域走,而是在明日打猎的必经一条道上找了个路口蹲守。
一番折腾,天已经蒙蒙亮了,见假禁卫军没再移动后,凤凌让唐诗先回去帮自己打掩护,然后在这里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因为怀疑别处还有她们的人,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她没让唐诗告诉别人,也想看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呆又是半日,凤凌的耐力很好,一直未被发现,但时间太久,腿老发麻,中途非常小心地换了几个姿势才渡过这漫长的时间。
直到将近中午,一个人慌慌张张从另一条小道跑来,竟是东旭大皇女,显得有点狼狈,一瘸一拐的小腿还插了一支箭。
就在这个时候,潜伏许久的假禁卫军动了,一股脑冲上去围杀大皇女。
暗处的凤凌疑虑上头,对方的目的竟然是杀大皇女,为什么?她立马想到是想挑起两国矛盾,如果大皇女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而且出手的还是穿着禁卫军的衣服,显而易见会将这口锅扣在男皇的头上。
是谁呢?
东旭人自导自演?
凤凌观察着那边真刀实枪的交锋,心里笃定,不是大皇女的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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