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坊门小吏,早已熟悉长安郡马的车,平时出入都不拦着,甚至大老远就打招呼。可今天不知怎的,竟然把郡马的车拦了下来。
小吏小跑上前,深深躬身,满脸歉意地说:“郡马爷莫怪,这是张辅政的规定。张辅政说,各坊署过门检查不够严格,若再发现随意放过,直接摘坊丞的帽子。坊丞大人对我们不薄啊,我们可不敢懈怠。”
以前的规定京兆府下的,他们不认真执行,张云龙的规定就必须执行?
苏御觉得可疑,目光一扫,见到北市坊丞薛兆鬼鬼祟祟的躲在坊署里向这边窥觑。苏御明白了,这小吏是在顶头上司面前表演。既然如此,当然要给小吏行个方便,让他表演个满分才好。
“来,上车检查!”苏御主动掀开车帘。
“哎呀,郡马爷太给面子了。”小吏并没有上车,只是探头向车里看了看,眨眨眼,随即回身喊:“检查无误,放行!”
不久后坊间有传言,长安郡马在北市养了个姘头,很是漂亮的一个大姑娘。郡马爷出手豪爽,那姑娘身旁的胖大丫鬟穿得都很好。
……
苏御进入孔家,迎面见到的不是孔家人,却是头扎高髻马尾的独孤凰。独孤凰买了半扇牛回来,说是送给韩夫人的。看来独孤凰不知孔家典故,不知孔家人很忌讳牛肉。
为防止不美的事发生,苏御把往事与独孤凰说了说。
“呦,原来是这样,那我去把牛肉退掉好了。”独孤凰抱歉的说。
孔婷道:“姐姐不必为难,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今个咱家就吃这牛,借机破掉避讳。”
苏御赞孔婷是个场面人。
孔婷与独孤凰头一次见面,互相感觉颇有眼缘,随即攀谈起来。而苏御从齐珲那得知,孔祥又跑了,而且是带着万泉公主跑的。苏御脑仁炸裂,可也没辙。随后把孔姚的事简单说了。
“既然韩夫人在家,那我就不掺和了,让夫人做主就是。”
苏御把孔姚的事交给韩夫人,便去探望龙啸天窦远,说了几句就要离开。孔婷邀请苏御晚餐烤牛,再送婷儿回孔雀楼。苏御答应一声,便去了红黑寺。
……
本来好端端的,却因为吹牛欠了好些饥荒。谭沁儿没日没夜打磨根雕,终于把那三尺宽五尺长的根雕打磨得光亮照人。此时她正掐着腰,看着自己的心血手工,忽而有些不舍得卖了。
可姑娘还想着给大家买东西,兑现承诺,于是忍痛也要摆到门口去卖,就说是红黑寺开过光的好玩意儿。
“我决定了,摆到门口去卖!”沁儿招呼小一辈弟子过来抬。
“哈哈,希望能卖十个钱。”龙紫嫣黑脸坏笑。
“真是烦死你!”沁儿翻白眼走了。
龙紫嫣那姑娘长得不错,却没有一张好嘴,净说那讨人嫌的话。其实姑娘心眼儿不坏,这两日还帮着谭沁儿干些大刀阔斧的活儿。一阵刀光斧影,后院里又多了几块根雕模子,只等着谭沁儿细细雕琢。
一群人抬着根雕来到门口,沁儿已经喊破喉咙。叫卖一上午,打听价的人不少,却没几个买的。后来姑娘蔫了,喊不动了,干脆立下一个牌子,上书“红黑寺开光山水,5000钱。”
苏御见沁儿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发蔫,觉得有趣。让童玉把马车牵到红黑寺后门,苏御则站在街角望着沁儿那边。
要说苏御这人天生就是不着急的人,愣是在街角站了大半个时辰。这期间有几个人与沁儿讨价还价,可都没谈拢,苏御也一直没出现。直到有一个走起路来飞扬跋扈,身边带着三名武打小厮的凶面财主出现。苏御觉得机会来了,把各种腰牌藏进兜里,向外走去。
财主一身锦缎,滚圆身材,拇指插在腰带里,腆着大肚道:“我看这根雕不怎么样,我可怜你,赏你1000钱,这物件我拿走了。”
沁儿苦着脸,摇摇头。
财主又道:“1200,不能再多了。”
沁儿还是摇摇头。
财主愤然挥袖:“不卖算了。”
这时身后有人道:“买不起就别瞎打听。这根雕1500我要了。”
财主猛然回头,打量苏御。见苏御一身好衣裳,却不见腰牌。便知是有钱人,但没什么身份。财主冷哼一声,对沁儿伸出三根手指:“三千,抬我家去!”
苏御道:“四千,运费另算。”
财主瞪眼:“我不讲价了!五千!马上给我抬走!”
苏御道:“六千!”
财主吼道:“七千!”
财主一声吼,身旁三个武打小厮撸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
苏御乜斜一眼,冷哼一声,背着手走了。
财主哈哈大笑,笑声戛然而止,大声嘲讽:“毛头小子,有两个铜子儿就敢出来装有钱人?跟爷叫板,你也配!老子在沧州,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地主……”
这次税改,最倒霉的就是那群地主。说到痛处时,他一摔袖子。
沁儿跑去喊来一辆骡车,一群人把根雕抬上去,那财主给了钱,坐着骡车走了。刚才叫嚣,现在冷静下来,坐在车上低着头,颇显懊丧。
……
“哈哈哈!这个大傻胖子!”
谭沁儿得逞坏笑,大嘴张开,小舌头清晰可见。
苏御摆摆手:“这种把戏只能玩一次,再玩就不灵了,而且还容易招惹麻烦。”
沁儿掐着腰说:“大傻蛋,今天你表现不错,我决定送你礼物。”
苏御已经听说谭沁儿允出好些礼物,这七千钱还不够她用的,苏御指着后院的那些根雕说:“你现在能给我买什么像样的礼物?你把那些根雕都卖了,再考虑给我买吧。”
“切!”沁儿不高兴了,翻着白眼:“牛什么牛,不给你买了。”
姑娘跺着脚走了。
她似乎是发现致富之路,又跑去后院忙活起来。
由于这东西真的能卖钱,吸引大家的注意,杨雕戴鹤等小一辈弟子都跑过去看热闹。
一切都平息下来,屠彪道:“上午,西门十九小姐来过一次。她是来找花听风的,希望联合神教,共同揪出杀西门祥和的人。”
“屠罗汉如何回复的?”
屠彪道:“我与她说花听风在忙公事,几天没回来了。”
苏御点点头:“那伙狂徒着实难缠,现在还不知来路。那西门婉婷可打听到了?”
屠彪道:“她没说。她听说我不能做主,便要离开。而这时萧静山对她提起苏堂,若没猜错,现在可能已在清化坊。”
苏御想了想,西门婉婷并没事先联络自己,自己如果着急去见她,反而显得被动了。于是苏御也不着急,在红黑寺与屠彪闲聊一会,又去后院与谭沁儿和龙语嫣拌几句嘴。这才溜溜达达回到孔家。
孔家正在举火烤牛,韩氏夫人命齐珲去姚氏家里看看。若姚氏果然需要帮忙,孔家倒是可以出手。但韩氏也说了,既然她走了一步,那她就不是我孔家人。这次帮忙,全仗着义父和孔姚的面子。
韩氏越想越气,愤愤骂道:“那姓姚的饭桶,明明是他招个倒插门的,怎还被倒插门的给管住了?是长了个驴**把她给降服了不成?孔姚,我刚才与你说的,你要认真听着。若你不改姓,你可来孔家住。若你改了,就不是我孔家人!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们!”
这时苏御正好走到门口,颇感尴尬,于是扭头又走了。孔婷在院子里组织烤牛,见苏御回来,她笑盈盈迎上来。
苏御看了看天:“不早了,婷儿快些吃,我好带你回家。”
孔婷觉得苏御好像有心事,皱一下眉头:“怎的,义父有急事?若是那样,义父直接去办事好了。婷儿自己回家就是了。”
“婷儿多虑了。”苏御深吸一口气:“切几块烧好的牛肉,婷儿随我去东院,与龙啸天喝几杯去。”
“嘻,好的。”姑娘一笑,忙碌起来。
……
龙啸天的内伤还没好利索,也不知他是被谁所伤,感觉他浑身都有伤。莫非是被人吊打不成?
酒过三巡,苏御才问:“龙兄堪称当世翘楚,是何人这般大的能耐伤到你?莫非是很多人?”
龙啸天惭愧笑道:“劲锋老弟说错啦,龙某哪敢称为翘楚,不过平凡一人罢了。”
这时窦远好像有话要说,却被龙啸天抢了一句:“要说当世翘楚,恩师独孤剑才担当得起。”
苏御笑道:“听闻独孤老前辈好大年纪了,依然硬朗?”
龙啸天点头:“硬朗。”
苏御问:“传说独孤老前辈十一境的高手,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龙啸摆摆手:“恩师虽是天纵之才,可苦熬四十年,依然未能突破。现在还是十境后期。”
“哦…”苏御遗憾点点头,不过很快又赞道:“已经很是难得。”
这时窦远道:“恩师虽还没登上十一境,可他自创绝技,能在两刻钟之内提升一个境界。他时常感叹再也碰不到程万奴和无两和尚,否则一定要再较高下,看他们能否扛得住这两刻钟。要知道,我家恩师提升境界,可不是十一境前期,而是后期。”
听老黄说,四位老宗师水平相当,但有些相克。无两和尚克程万奴,程万奴克雷瘟乾,雷瘟乾克独孤剑,独孤剑克无两和尚。据说雷瘟乾的“大力金刚掌”,一掌就能把独孤剑打趴下,也不知老黄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窦远在为他师父吹牛时,没提到雷瘟乾,不知是否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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