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坊,功勋街,安西郡王府。
密室里只有三个人,玄甲总督粮官安西郡王赵挺,庚亲王赵准,虎贲总参西门豪。
这位大名鼎鼎的飞虎军总参将是何时回到京城的,竟没人知道。二十几岁就名震华夏的天才军师,在多次大战打中都做出过杰出贡献。有他坐镇淮南,十五万虎贲军士气高昂,与五十万南晋东路军隔江相望,丝毫不惧。
赵挺突然冷笑一声,打破屋里宁静:“唐家出事,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赵准蹙眉道:“没有证据说是曹圣干的。”
西门豪道:“没有,也可以让他有。”
——
东宫,紫阳阁。
老太监端坐榻上,庞大身躯看起来像几十块肥肉堆在那里,又好像一位怒面阎王。
紫阳阁密室当中,只有两个人。
一位是老太监洪盾,一位是光着膀子肩头缠绷带的龙啸天。
龙啸天坐在席上,微低着头,冷眼盯着一颗人头,半晌才道:“不够。”
洪盾脸上横肉抽动一下,指着唐宁的脑袋说:“我来问你,若没有娘娘相助,你能夺此头否?”
龙啸天道:“能,但不能全身而退。”
洪盾冷笑:“既然如此,你的命已经是皇后的。对吗?”
龙啸天道:“我欠皇后一条命。但这颗人头,还是不够。”
洪盾道:“此时,皇后不可能再为你出手,最起码不能在天赐帝驾崩之前出手。现在,是你为皇后办事的时候了。若你帮皇后完成大事,待她成为曹太后时,再帮你拿一颗人头!你想要谁的脑袋都给你!”
龙啸天斜眼望向洪盾,凌厉目光中似有深海巨物。
——
三天过去,唐宁的葬礼可算操办完毕。
苏御一直没太注意唐灵儿与二叔之间感情深厚,平时也不见她怎么孝敬二叔,可唐宁死时,她竟大哭一场。从来都把感情藏得很深的人,偶露感情,倒是更感人。以前苏御还以为唐灵儿是一个不会哭的人。
二老爷位高权重,他的死,不是一场葬礼就能完全送走的。他遗留下的势力依然庞大,需要唐振亲自去长安解决。五个师不能乱。八公子唐离和抗胡名将李横,一个是唐宁的儿子,一个是唐宁的女婿,这二人必须稳住。
唐振走后,唐灵儿又肩负大任,独自面对清化坊经济问题。这其中还有唐宁遗留下来的许多经济问题。只要二老爷没死,西府还是以唐宁为中心。虽然他们不参与各商会,可各宗买卖也不少,如今唐宁没了,西府经济财权就落在十二公子唐典手里。
唐典还没有来找唐灵儿商量西府经济事务如何分配,或许他还在等胞兄唐离的消息。又或者等唐振回归,再开长老会。显而易见,唐典手握财权,就是要等长老的位置顺利过度到自己身上,才肯交出。
现在唐府高层还在商量让谁来继承“宁侯”的爵位的问题。八公子唐离已凭战功获得二等侯爵身份,不如将“宁侯”爵位传给唐典。这样一家两侯爵,一多荣耀。可是宁侯是一等侯爵,八公子能否想让,还真是个问题。
这三天来,郡主日夜操劳,折磨憔悴,苏御常有陪伴。
虽然婚礼还差一步,但那场婚礼已经算是完成。而剩下的那最后一步,也只是新郎与新娘两个人的事。可是缺少婚礼气氛的烘托,二人都觉得别扭。虽有林婉多次撮合,可郡主还是滞滞扭扭不肯同房。但她也没有严词拒绝,只说再等等。
郡主府后院小楼已建成,苏御挂上牌匾,简简单单写着三个字“小西楼”。上面还挂有一块红布,只等着郡主来拆。
冬月十九,苏御买来许多桌椅板凳,还买来几挂鞭炮。
小公主完颜清捂着耳朵看童玺点燃爆竹,小家伙躲在苏御身后看着热闹。
鞭炮里总有那没能成功炸响的断捻炮竹,被小孩子捡走。后被王珣抢了去,只说别玩这个,容易炸手不说,还惊扰郡主。
“王珣,你去唤郡主来,拉红绳剪彩。”
“呦,郡马爷,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怎能对郡主用‘唤’这个字儿?”
苏御冷眼。
王珣嬉笑道:“爷别生气,小奴也只是提醒罢了,还能把郡马爷怎的?”
“算你识相。”苏御道:“快别废话了,去请吧。”
王珣跑去跑回,说,郡主没时间下来,让郡马代替剪彩。
苏御耸了耸肩,用手一扯便算了事。
随后一群人搬进小楼。
虽然照比郡主的“鸾凤阁”小,但照比以前耳房可是宽敞太多了。一楼有老黄、童玉、童玺的单间。其中老黄的屋子还有一扇窗户。见窗户,老黄十分激动,说:天下只有少爷好。
苏御的休息室、书房、储物间都在二楼。书房便是苏御的办公之所。之所以这里会有休息室,是按照皇家礼仪规矩,大城郡马不能住在郡主屋里。要想过那种生活,还要给郡主递“恩和牌”。
小嬛往楼上搬运苏御的被褥、衣衫等物,还顺便看了看自己的小屋。丫鬟对屋子很满意,可不知为何,心里竟突然有些失落。自打童玉来到郡主府,就一直和小嬛挤在一个屋里。尤其是童玺来了以后,后院拥挤,小嬛都是与童玉挤在一张床上。
突然不能睡在一起,丫鬟感觉心里怪怪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小嬛抱着被褥,视线一转,见苏御正在翻箱倒柜。
“爷,您找什么呢?”
“‘恩和牌’不见了。”
“啊?”小嬛一惊:“会不会在童玉手里?”
苏御挠头:“我记得就放在桌子上。”
“那也要去问问。”小嬛放下被褥跑去找童玉,童玉却说早就给郡马爷了。
“咦,这是弄啥哩?”小公主完颜清一口浓重洛乡口音道:“牌牌丢了,苏大哥和灵儿姐姐就不能过家家了。”
“小祖宗,你快别说话了。”童玉指着童玺道:“快带公主出去玩,别让公主乱讲话。”
一个人丢东西,四个人找,结果还是没找到。大家聚在一起回忆,苏御说,自己明明把那牌子放在桌面上,然后又下去搬百宝囊,可是回来的时候那牌子就不见了。
说那牌子也是奇怪,不是木制,不是竹制,更不是金玉所制,而是骨制。据说是战死军马身上截取而来。寓意提醒公主、郡主、驸马、郡马们,要时刻记住好生活来之不易,铭记战场先烈。同时也有提醒节欲之意,事多伤骨。据说皇帝翻的牌子也是骨牌。更有坊间传闻是人的骨头。当然,这些传闻苏御不信。
“会不会被人偷了去?”老黄神秘兮兮地说。
“那玩意儿又不值钱,谁能偷它?”小嬛皱眉道。
“也不尽然啊。”童玉故作诡谲,腹黑揣测:“全国一共才几十个驸马,而大城郡马才三个,只有这些人才有恩和牌。物以稀为贵,拿到拍卖行,估计也能竞个好价钱。”
“你快别胡说了,谁敢明目张胆把‘恩和牌’拿去拍卖行?找死呀?”小嬛呛声道。
“旺旺!”
这时楼下传来松狮小犬的叫声,叫声从南到北,它好像在追逐什么。——方才狸花猫从狗嘴里抢走一物,随后叼着那物蹿上围墙。松狮小犬被小猫惹恼,愤怒追击,可是到了墙下它无能为力,只是仰着头嗷嗷乱叫。
听到犬吠声,苏御心一沉。
同时听小嬛喊:“狗!一定是被狗叼走了!”
童玉喊:“快!抓狗去!”
小楼楼梯上传来杂沓而急促的脚步声,奴才们冲到院子里抓狗去了。
“不在狗嘴里!”
“让猫叼走了!快去抓猫!”
奴才们在院子里抓狗追猫,老黄却背着走在院子里闲逛,忽而站住,稍息片刻,一条腿乱颤,嘴里哼着小曲儿。
苏御站在楼上望见,眯了眯眼睛。
虽然现在骨牌在猫嘴里,但苏御判断那骨牌最开始应该在狗嘴里。否则小犬不会对狸花猫发脾气。猫虽然不吃骨头,可猫天生好玩耍。它故意把小狗的口中食物抢走,就好像故意把桌子上的茶杯推到地上一样,小爪欠欠的,它就是想听个响。
可是松狮小犬身材滚圆而笨拙,两脚站起也才一尺多高,它怎可能够到放在桌子上的骨牌呢?
“老黄!”
“啊?少爷说啥?饿了吗?老奴去给你打饭来!”
“你少跟我装糊涂!快去抓猫!”
抓猫很不容易,而小嬛他们又不想让府里剑客知道猫嘴里叼着的是“恩和牌”。老黄不帮忙抓猫,还不时捡起石子抛向那猫。说要把猫砸死,可那猫只是跑得更快了些。
追到院外……
“妈了个必来,让我家少爷给你递牌子!玩反了不知道吗!小猫快跑!小猫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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